慧見日頭好,便將恪寧的一些書籍拿出來晾曬晾曬。又將屋子裡著實收拾了一番。恪寧素日懶散,不大理會這些事情。時正傍晚。幾個宮女正將這些東西收回房去。卻見胤禛揹著手慢慢悠悠踱過來。看見宮女中有兩個陌生面孔,不由收住腳步。玉景,容慧見是他,忙都屏聲斂氣。平時跟在恪寧身邊的董嬤嬤見胤禛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忙命幾個小蘇拉過來伺候著。胤禛並不多言,徑直走到屋裡。董嬤嬤這個人一向膽小怕事,看他似乎心情不佳。眉目好似凝住了一般。心裡一個勁兒的打突。胤禛隨意坐下,開口問道:“福晉什麼時辰回來?”
“回主子,福晉差人送信兒來說酉時之前定能回來。主子放心。”董嬤嬤戰戰兢兢回答。
胤禛回頭看看書案上西洋鍾,淡淡說:“回來就好。”隨手翻開案上卷著的宋詞,正是一首《訴衷情》。
“永夜拋人何處去?絕來音。香閣掩,眉斂,月將沉。爭忍不相尋?怨孤衾。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最後一句有淺淺勾勒的痕跡。他的眼峰便在那一句上一掃,不由的攥了攥手。那鐘錶聲“滴答滴答”的響著,捱耐著時光。他的心卻不知飄到哪裡去了。他是著急等她回來的,可是見了面,總有那麼多的不合心意。面對面坐久了,沒有一句話說。多麼可笑而尷尬。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他有時候竭力的想念她的好,往昔的甜美樣子印上心頭,豔如桃李,怎麼轉眼間就冷若冰霜?他是有一些對她不住,但說到底,她也不曾完全以誠相待。
他只在這裡苦思冥想。恪寧卻已急匆匆的回來。正要抬腳進屋,卻見玉景早迎出來,低聲道:“四爺在屋裡面呢!” 恪寧立住腳,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早已在車裡換回女兒裝。一身煙青色,素靜的有些單薄。她在門邊躊躇了一時,終歸還是進去了。胤禛見她進來,便立起身,將書隨意放回原處。臉上泛起一絲笑容,問道:“你阿瑪還好嗎?”
恪寧點點頭,說:“還是老毛病犯了。也不太礙事,就是要靜心才好。”說完了這句,又覺得沒有了話頭,忙又擠出一個笑來道:“怎麼在這裡等我?”
“也不是,我是有事和你說。”他轉過身去,假意看看窗外的擺著的幾盆茉莉。背對著恪寧道:“你今兒個只是回去看看你阿瑪嗎?”
“是。怎麼……”恪寧見他問的有些突兀,略有些遲疑。
“騙我的吧!”他忽然迴轉身來,眼神和語氣都有些異樣。唬了恪寧一跳。她不明白他有什麼意圖。為了掩飾自己,她略微靠在書案旁,倚藉著它的力量。他慢慢向她靠近,直到已經貼上她的身子來。她可以感到他撥出略帶燥熱的氣息。他的眼睛緊迫著她的面目,使她不敢抬起頭來。
“剛才不是還去見張廷玉了嗎?”他低低問,嗓音暗啞。
“你派人盯著我嗎?”恪寧長舒一口氣。她知道他最討厭有人撒謊。
“你覺得我做的不對?那你還不是把周圍的人換了個乾淨?”他繼續逼視著她,讓她嗅到一絲危險的氣味。她沒料到自己一點點小動作,就被他察覺了。
迴避掉他逼人的目光。恪寧扭過臉去,小心的遮掩住自己的一點心虛。維持著沉默。過了許久,胤禛慢慢開口道:“我們沒有吵過嘴,最好以後都不要。我不過想……”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不軌之事!”恪寧打斷他。不想讓難堪的話從他嘴裡吐出來。
胤禛沒有再看她,眼光飄向旁邊書案上的那捲宋詞,日暮時分的風穿過雕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