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又是無聲無息的消失的。但其中的細節,蘇婉兒想不起來,如今只能想起這些模糊的痕跡,以及那小男孩明淨烏黑的眼。
對,那時,那男孩一言不發,卻總是睜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她。看得她渾身不自在,於是她就板起臉對他吼。他也不怕,似乎還是那樣看自己。
記憶似乎有復甦的跡象,但不足以讓那些片段拼湊出完整的來龍去脈。
“八年之前——”蘇婉兒不由得來回踱步,兀自念道。陡然,她想起大哥。立馬給大哥打電話。直截了當地詢問。
蘇大偉略一思考,說:“我還記得,那應該是初夏時節,媽在玻璃廠
,爸在六七飯店做事。我那時是上補習班。你一個人在家。我補習半天回來,就看到你在廊簷下做作業,旁邊坐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穿了我的襯衫與短褲,胳膊上纏了繃帶,看綁的蝴蝶結手法就知道是你了。怎麼突然問起這事了?”
“沒什麼。就是今天無聊,忽然覺得像是有這麼一件事,但又想不起來。所以才問大哥。”蘇婉兒說。她並不打算告訴大哥自己遇見了當年那個小男孩。
“哦,這樣。當然,確實有這麼一件事。爸媽都到處去看有沒有尋人啟事。跟他說話,他也不開口。成天就坐在你旁邊,看你做作業。你出去玩,他就跟在你身後。不過,後來,爸媽準備去報警,誰曉得第二天一大早,那孩子就不見了。因此才作罷。說實話,當時爸爸媽媽怕惹禍上身,還叮囑我們不要對外人說起有這事呢。”蘇大偉緩緩敘述,像是沉浸在回憶裡。
蘇婉兒的記憶終於漸漸清晰,那小男孩明淨的眼仿若就還在眼前。那一天,她在堆積如山的作業裡狂奔。忽然有人,嘩啦啦推開木門進來,木門拍打在牆壁上,發出巨大的“嘭”一聲。蘇婉兒抬頭便看到頭髮極短的小男孩合身的襯衫西褲,以及左邊胳膊上全然的斑斑血跡。她猛然跳起來,問:“你是誰?”
小男孩只掃她一眼,一轉身將那門關上,還插上門閂。初夏槐花的甜香裡隱隱帶了血腥的味道,血還順他的胳膊往下淌,滴在長了青苔的地板上。
蘇婉兒大驚,跳過來問:“你怎麼了?”
他只是看著她,臉上是那種極度的平靜。蘇婉兒這才發現這小男孩長得真好看,尤其是那一雙眼。而門外平靜的小巷裡,有噠噠的腳步聲響起,驚飛一群知了。
他不說話,徑直走到花臺旁坐下。蘇婉兒詢問什麼,他都似乎沒聽見,只是很認真地看她。她作業如山,忙得焦頭爛額,性格歷來火爆的她自然不會耐著性子仔細詢問,於是拿了剪刀咔嚓剪開他的襯衫袖子,搬了藥箱出來,為他清除傷口、消毒,綁了止血繃帶。然後,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你——,坐在這裡。等我寫完語文作業,帶你去診所重新包紮。”
那時,蘇婉兒已是初二下學期,作業堆積如上。
“想起了麼?”蘇大偉忽然問,將蘇婉兒帶回現實裡。她笑了笑,聽到嫂子在喊大哥去買醬油,覺得這場景格外溫馨。大哥應聲,便是匆忙掛了電話。
蘇婉兒將電話放下,將窗簾全部拉開,看斜陽落葉西風緊,看來又要變天氣了。
她記得遇那時遇見葉雲嘉後,就帶他去診所處理傷口,就是這樣的斜陽,帶了悶熱的風,晚上電閃雷鳴,全是暴雨。
她還記得在小診所裡,無論如何處理傷口,小小的男孩總是咬緊唇、蹙緊眉頭,但去一聲不吭。於是,她對熟識的大夫說這是小姨的兒子,從小就是啞巴。
夕陽裡,她惦記作業,走得很快。他緊跟著她,似乎怕穿街走巷弄丟了自己。晚上,父母、哥哥詢問他,他依舊一言不發,大家只好放棄。半夜裡,媽媽病發,哥哥和爸爸將媽媽送去醫院。蘇婉兒睡不著,依舊在做中考習題。電閃雷鳴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