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看到阿四從快關閉的門縫中說了一句話:“對了,忘記告訴你,我也叫張生……”
阿四,不,張生離開了那間屋子,將自己臉上的臉皮揭下,露出一張俊俏的臉。
張生告訴尤幽情這個有關於“不義者必殺”的故事時,他已經六十八歲了。
讓那個同樣叫張生的不義之人受盡痛苦的那年,張生說,自己好像才二十八歲。
那是他進軒部後,所領的第一個任務,本應該三人一組完成,可張生卻擺擺手笑著說:“我一個人去就行啦。”
離開了那個破屋之後,張生一個人在路上慢慢走著,他不同於其他軒部的人一樣,低調地走著小路,不和生人說話,他總是一路上對著路過的行人笑著,每走過一個村落,見著有患病之人,便會留下,待那人痊癒之後再離開,所以張生每次離開龍途京城,再回來,時間都很漫長,最長的一次,他去了半年。
那半年,他獨自一人先去了陰平城,只用了兩個時辰幹掉目標之後,便輾轉去了蜀南,進了那個讓人膽寒的山賊城寨,自願做了一名替山賊賣命的奴隸。
“張伯,你去那作什麼?”
尤幽情坐在火堆旁問正吃著烤雞的張生。
張生扯下一塊肉,塞進嘴裡,又舔了舔手指道:“你這女娃兒,殺人的手藝不錯,沒想到烤出的雞也這樣不錯,少見少見。”
尤幽情笑了,張生看見那種笑容皺起眉頭:“你這女娃,什麼都好,就是這種笑讓我看著覺得害怕,連夜叉看了都不喜歡,還是不要笑為好。”
尤幽情依然保持著那種笑容,問:“張伯,你為何要去那個山賊的城寨?”
張生看著手中的雞肉,不去看尤幽情那張臉:“軒部的刺客除了去殺人,還能作甚?殺人吶,那一次,我殺了整個城寨四百多人,可是都是該殺之人,老頭子可是從來不會殺好人的。剛才不是說了麼?‘患難者,救’‘不義者,殺’。”
張生永遠都記得那個城寨中的土匪是怎麼去的張家莊,是他引去的。
他還記得那年自己獨自在山中採草藥,看見一個騎馬的中年人笑著問他:“兄弟,張家莊怎麼去?”
張生轉身指著身後道:“直走,在山口的小路向西行,走過一條小河,過了河對面的樹林就到了。”
說話間,張生看到了那中年人腿上還流著血,再往細看,似乎傷口中還流著一個鐵製箭頭,張生忙上前道:“你受傷了!”
中年人俯身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腿,笑道:“無礙,我正是聽說張家村有名醫,這才前往求治的。”
張生湊近之時,才發現那中年人誇大的衣衫隱約可見的鎖鏈鐵甲,是官兵麼?蜀南已經多年沒有戰事,怎麼會有受傷的官軍?
張生疑惑地抬頭看了一眼那中年人,心中卻並不害怕。
中年人看出了張生的疑惑,便道:“兄弟,你別害怕,我不是惡人,只是來求醫的。”
張生點點頭,想起了師父所說的但凡遇見落難之人,必須救助,於是將身上的揹簍卸下來,放在一旁,又摸出隨身的藥袋,拿出一柄小刀。
中年人奇怪地看著張生,問道:“兄弟,你這是作甚?”
張生按住那中年人的腿道:“別動,我幫你將箭頭取出來,看樣子受傷超不過一天,但這種鐵箭頭留在肉裡面,不出三日就會潰爛。”
中年人俯身看著張生熟練地使用那把小刀將外面包括的衣衫割開,隨後張生抬頭說:“沒有帶麻沸散,忍一忍,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