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途近,而且一見著王祥就立刻啟程了,孫權路遠,還先讓虞翻去打了一回前站,來去耽擱,等進入洛陽城,已經是仲夏五月間事了。這時候關東亂事也臨近了徹底鎮定之時。
樂進攻鄄城,曹植等揮師來救,旋被團團圍困於城中。曹子建困坐愁城,整日飲酒大醉,然後戟指痛罵:“子桓殺我!”最終為其門客、彛�鶉送豕鬯�保�⒏坎芸���且閱賞跏Α�
至於南線,于禁、夏侯尚先後摧破蔣欽、陳武、朱據等,並王昶所率安豐藩兵,合圍曹衝於歷陽。其實仗打得不甚漂亮,夏侯尚甚至一度遭到蔣欽的突襲,差點兒連小命都搭進去了。好在反亂各部兵力都極薄弱,多不過數千人而已,又為諸葛亮設謀,使分割包圍,遂被逐一剿滅——蔣欽、陳武奮戰而死,朱據被俘,押赴洛陽斬首。
曹衝見事不協,一度想要突出歷陽城,從牛渚渡江逃往丹揚,然而魯子敬受命還師,先使丁奉率快舟二十條直下蕪湖,正好攔住了曹衝。曹衝渡江不利,被迫退返歷陽,眼瞧著被剿滅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再說曹植既死,鄄城克復,曹植二子——曹苗、曹志——尚在沖齡,即為王觀所縛,與曹楷一起送到樂進軍中。樂進早就得著了曹洪的關照,說:“彼皆天家骨血,死生唯天子可斷,慎勿折辱,使先帝於地下亦不得安寢也。”所以樂文謙好生接待——反正就三個孩子嘛,只要徹底隔離,也不怕他們鬧出什麼事兒來——也不戴枷,也不上桎,直接推上安車,就派人押送去了洛陽。
曹髦以問群臣,該當如何處置?群臣皆以為謀逆大罪,本當車裂,且夷三族,因為天家骨血,乃可降一等裁斷:曹楷就應大辟,曹苗、曹志應當瘐死——橫死獄中,其實是賜其自盡——二王妻妾等,並當入官為奴。
曹髦頷首,便待下旨,突然間是勳在班列中長嘆一聲,悽然道:“哀哉,人之為人,難矣哉!”曹髦不禁皺眉,就問:“令公何所思而嘆耶?”是勳起身拱手,沉著應答:“臣因思人生在世,抉擇實多,未識當從聖人之教耶,當從律法所限耶?故此而嘆。”
曹髦說這還用想嗎?“聖人傳天道於君,君乃制國法於時,法若不合聖人之言,乃當權也。若法刻細,不通情理,則與秦政何異?”
是勳說那就是嘍——“三族之誅,周禮所無,肇始於秦,為商鞅設連坐之法,一人觸律,家族親戚不告者,同罪。是以苗、志之罪,在未能發其親過,並出告也。然且不論彼尚年幼,未識善惡,即成年矣,子云:‘父為子隱,子為父隱。’若即刑之,是違聖人之言,且示天下,孝乃當死,不孝或可全身也,不亦謬歟?”
《論語》中有記載,葉公曾經對孔子說:“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我的家鄉有個人很正直,他老爹偷了羊,他出面指證了老爹。然而孔子卻回答說:“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我家鄉的所謂正直,與你們不同,要父親幫助兒子遮掩過錯,兒子幫助父親遮掩過錯,這才叫做正直哪。
所以是勳說了,如今曹苗、曹志之罪,是因為沒有告發老爹曹植,所以按照夷三族之罪,他們也都逃不了。可是先不說這倆孩子年紀都小,壓根兒不懂得好賴,就算他們已經成年了,若從聖人之言,就該為父親隱瞞罪過啊。那麼人生在世,究竟應該聽從聖人的教誨呢?還是應該遵從法律的約束?當法律和孝道產生衝突的時候,應當何去何從?
其實是勳挺不贊成孔子那番話的,中國古代幾千年來一直缺乏法制傳統、法律精神,都是由儒家這種“情大於法”的思想氾濫所造成的。當然不能否認,孔子有其時代侷限性,他那會兒一心恢復周代貴族社會,用禮來約束貴族,用法來制約“小人”,當然不願意法制滲透入社會各階層,進而判斷所有案件。法家就當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