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牛,丑牛、丑牛,這裡是指十二地支第二位的“醜”字。他說以贅為首、以醜為尾的四個字,那自然便是“贅閹遺醜”啦——終究是曹家屬吏,這四個字為大忌諱,不能直接說出口來。是勳的意思,曹操連“贅閹遺醜”這頂帽子都在腦袋上戴了好多年了,他還在乎什麼別的毀謗嗎?
其實也不能說曹操徹底的不要臉,但相比較這年月普遍假模假式,以沽名釣譽為能計程車人來說,曹操並不很看重面子。他甚至還發布《唯才是舉令》,說要把道德和才能分開來看,有德而無才的,我可以拿來當擺設,有才而無德的,我照樣可以任用為官。所以啦,他根本不在乎那些腐儒用傳統的忠孝道德來約束自己。
荀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也回去勸勸叔父。別因為這種事兒跟丞相頂得太厲害為好。以免惹禍上身。是勳一撇嘴:“令君忠誠耿介,恐未必如卿所願也。”要是不肯堅持自己的理念,那荀彧還是荀彧嗎?估計你勸了也沒蛋用,他該頂還是頂。
但是忍不住還是多加了一句:“可致意令君:從我者,豈由歟?”
是勳說的,這是《論語。公冶長》上的半句話,故意省略的前半句是:“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孔子說我的理念要是最終無法實現。那我乾脆乘船下海,跑掉算了——到那時候,估計肯跟著我的,就只有子路一個人了吧?
荀彧究竟是怎麼死的,乃是千古之謎,是勳不大相信陰謀論,不認為他是被曹操弄死的,甚至曹操都未必會暗示文若你可以去死了,而應該純是荀彧自己想不開,憂思成疾。或者乾脆自殺了事。是勳覺得這又何必呢?生命是寶貴的,豈可浪擲?再說了你那為大漢朝盡忠的理念。擱歷史大背景下其實算不了什麼……你早就該料到自己造出這麼個奸雄曹操來,會對漢朝產生何種正面和負面的影響才是啊!
荀文若就是多年來一直掩耳盜鈴,直到眼睛再也捂不住了,估計再多捂兩天曹操就該直接篡位了,這才理想和現實終於驚濤駭浪般劇烈衝突起來,乃至憂鬱而亡……
是勳的猜測並沒有錯,荀攸今日前來,確實是受荀彧的指使。昨日荀彧大會賓朋,主要目的是拉攏與鄭門弟子的關係,並且闡述自家反對董昭建言的理由,以便掀起新的一輪輿論攻勢——就其本意來說,還真沒打算逼是勳表態。可誰成想話趕話的,先是郗慮一腳就把皮球踢到是勳腳下去了,接著崔琰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偏要問:“宏輔以為然否?”導致是勳開始長篇大論,胡扯什麼復五等爵的問題,把正事兒全都給耽誤了。席散以後,荀彧叫來荀攸,叔侄二人相對苦笑——原本計劃得好好的,怎麼竟然落得這麼一個結果呢?
荀攸說本來想談的事兒,想放的風,沒能談成,沒能放成,這都不要緊,可以再找機會嘛,但倘若被是宏輔誤認為咱們是有意逼他表態,恐怕將生嫌隙——“宏輔外柔而內剛,似寬而實忌,其或本無與昭意,因我等之逼,而反恨而助之也。”
汝潁派、譙沛派,看似涇渭分明,但終究是“人民內部矛盾”,當外有諸侯割據,內有舊臣掣肘的時候,就算政爭也到不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基本上還是合作多過攻訐。對於那些譙沛派的武夫,汝潁派一般都敬而遠之,唯獨對是勳,那是隻可以敬,卻絕對不能遠的。一則是勳終究是士人出身,還有拉入自家陣營的可能,二則是勳對曹操的影響力很大,若專一敵對,反而會有損自派的勢力。
所以荀氏原本的計劃,是先把鄭門拉到自己一邊兒來,那麼以是勳鄭門弟子的身份,自然有可能逐漸脫離譙沛而追從汝潁。怎麼拉攏鄭門呢?就是要在宴會上申以春秋大義,用儒家學說來駁斥董昭的建言,從而使得鄭門不敢表態贊成——頂多也就那不要臉的郗慮一人繼續捧曹操臭腳而已吧。可誰想到一個不慎,反倒被是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