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裡挑骨頭一般,實在是太困難啦。
不過這回曹昂實在是憋不住了,竟然召見是勳,正式擺出自己與曹操截然不同的政治理念來,卻使得盧洪欣喜若狂,趕緊就去通知朱鑠。朱鑠則揣著報告書急匆匆去稟報曹丕,對曹丕說:“世子此言若為魏公所知,必廢也!”曹操能夠容忍自己的繼承人竟然是大漢朝的忠臣嗎?
曹丕手捧著這份報告書,從頭到尾,又從尾到頭,反反覆覆地看了好幾遍,然後突然開口問道:“彥才得未有子耶?”
朱鑠聞言一愣,隨即答道:“內人尚未有出。”曹丕微微而笑:“吾已有子,名之為叡,六歲矣——是故彥才但知子女慕親之誠,而不識父母愛子之恩也。大人雄傑一世,固知吾兄之不肖也,但求責之、導之,乃非有悖逆弒親之舉,豈忍廢之?”
你還沒有子女,不知道父母對子女的寶愛有多麼深厚,子女若是做錯了事兒,只會想辦法去教育、引導,哪兒那麼容易就徹底失望,乃至於廢黜長子的繼承人地位呢?你未免想得太過簡單啦。
朱鑠大急,忙道:“機不可失,公子勿過慮也!”
曹丕嘴角一撇,突然轉換話題:“果真乎?”朱鑠趕緊回答:“盧慈範乃保字字無虛,並言:即有虛妄,何傷耶?”
曹丕點一點頭:“慈範聰明人也。”隨即提起筆來。直接就在報告書上開始塗抹、修改——
曹昂曾經對是勳說:“吾不願聞此不臣之語!昔高皇帝滅暴興漢、光武帝重安炎劉。其功蓋天覆壤。豈吾父所能擬者乎?曹氏何德,敢言代漢?”把“豈吾父所能擬者乎”給改成了“吾父擬之,如在泥塗,若起不臣之心,真權奸也”。
曹昂說:“桓靈固失德也,然今天子聰敏,必能紹繼先統,重安天下……”把“然今天子聰敏”以下修改成:“吾父秉其令旨。乃能初定天下,安敢貪天之功為己有?”
曹昂說:“天子恨曹,為吾父子有所不敬也——臣而安可仇其君乎?”改成:“天子恨曹,為吾父恃功而傲,擅權而逼,不敬天命……”
曹昂說:“若天子無德,乃可廢之,更之他藩,如霍光之逐昌邑,然漢祚終不可傾覆也。”給改成:“即天子無德。乃無輔政之遺命,無太后之令旨。亦不可廢之,如霍光之逐昌邑。而即逐之,漢祚終不可傾覆也。”
曹昂說:“曹氏若篡,史筆煌煌,必遺臭萬年,吾寧死,亦不為此不忠不義之事也!”後半段給改成:“吾寧曹氏族,亦不為此不忠不義、禽獸之事也!”
改完以後,遞給朱鑠:“可即付之盧慈範,使其謄清,密奏大人。” 朱鑠大喜,接過去就待告退。但是曹丕突然一擺手:“且慢……”想了一想,又吩咐道:“可使慈範先密奏是令君,若得是令君為證,則乃無可白也。”朱鑠一皺眉頭:“若令君不允之奏,或證其言不實,奈何?”你都快給修得面目全非了,是勳要是不同意上奏,或者挑出其中的錯了,那又怎麼辦?
曹丕微微一笑:“校事之為,茲事體大,令君安得阻耶?”那麼大的事兒,又是校事本職的偵察工作,是勳哪兒敢阻止啊?而且他也攔不住——“吾料令君亦失望矣。若證不實,聽聞抄錄之間,難免錯訛;若不之證,乃可用也……”是勳要是指出來哪兒有問題,不是曹昂的原話,那麼竊聽、抄錄,文辭上出點兒錯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會懷疑到咱們頭上,甚至不會懷疑盧洪故意使壞。倘若是勳不指出其中的錯失,那就證明他也有廢掉曹昂的意願,咱們正好趁機籠絡之、求助之。
朱鑠躬身施禮:“公子所見深遠,臣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