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應了一些光亮,這才從手指縫裡大著膽子朝外望去——咦,怎會如此!
只見那持燭的,竟然並非男性,而是一位妙齡少婦,頭上盤著旋螺髻,插一支荊釵,素面無妝,身穿細麻的白襦、青藍色的長裙,外罩半臂,一手持燭,一手捂在嘴前,表情似乎頗為驚愕。是勳的觀察能力和分析能力是比較強的,所以只瞟了這女人一眼,便立刻得出了四點結論:一,真年輕,可能還不到二十歲;二,挺漂亮,若是化點兒淡妝,自己的一妻一妾全都不是個兒;三,衣著得體,是士人家的裝扮;四,家境普通,並沒有什麼珍奇的首飾。
是勳心說,女人一般都比較膽兒小,但也比較心軟,我必須得裝裝可憐啦,博取她的同情,那就有機會暫且匿於此處,再找機會逃出城去。也不知道這家中是否只有這少婦一人……嗯,一般情況下,若有成年男子在,是不會一個年輕女人自己秉燭出來檢視狗洞的——難道這是個……寡婦?
正這麼想著,琢磨著該怎樣說服這少婦藏匿自己呢,突然間,聽得腦後風聲響起,隨即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是勳的判斷並沒有錯,家中若有成年男子,是不會讓一個年輕女人自己秉燭出來檢視狗洞附近的動靜的,所以——男人就在旁邊,只不過隱藏在暗影當中,故此才能奮起不意,一棍子就把他給打暈了。
等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勳就覺得後腦如同千針攢刺,巨痛無比,幾乎就蓋住了屁股上箭傷的疼痛。他想要摸摸後腦,卻發現身體竟不能動,匆匆睜開眼睛,奮力掙扎了幾下,這才綜合昏迷前的記憶,大致搞清楚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天仍然還未放亮,四外漆黑一片,據是勳那透過後世各類文藝作品所得出的比這年代絕大多數人都要豐富的社會經驗,對照思索,自己應該是被綁在了一間四面透風的矮棚當中。他歪著身體,半坐在地上,雙手被綁在背後,與脊背一樣,都接觸著一樣硬而未必冷的東西——那應該是木柱吧。繩子綁得很緊,但因為是箍在鎧甲之外,所以並不使是勳感到勒痛,理論上,這樣的綁縛是無法限住一名真正有經驗的江洋大盜的——只可惜,是勳既不是江洋大盜,又毫無經驗……
他朝四外望望,黑漆漆的一片,棚中隱約有些暗影,大概是存放的大件雜物。嘗試著掙了兩下,不但掙不脫,反而不小心觸碰到了仍然插在屁股上的羽箭,疼得他差點兒叫出聲兒來。大概因為失血的緣故,口乾舌燥,喉嚨也開始發痛,但這些痛苦都無法抵禦內心深處的恐慌——
這是戶怎樣的人家?他們應該天明以後,就會把我押送給袁軍吧?會被交到誰的手裡?若是惠衢,或許憑著這條三寸不爛之舌,還能有一線生機,若是交給了老粗的李豐、樂就,恐怕便絕無幸理啦!
可是仔細再想一想,我又怎麼知道李豐、樂就一定是大老粗了?終究自己對於那兩人的出身、學識,就絲毫也不清楚啊,這又不是宋朝、明朝,武將九成九都是粗坯。而至於惠衢,即便他肯定是一位士人,但出身不詳、履歷不明、性格不確,自己又有什麼信心可以說服他饒過一命了?是宏輔啊,你不要自我感覺過於良好吧,你這回是真的九死一生,深陷險境啦!
就不知道曹操是不是逃出了城去,日後得知自己遇難,會不會跟宛城之戰後哀悼典韋那般,為了自己而放聲大哭,並在史書上記下一筆呢?話說以自己目前的功績,起碼夠個幾百字的傳記了吧,即便標題沒名兒,也應該被附在某人的傳後吧——會附在哪篇傳後呢?《諸夏侯曹傳》,還是《荀彧荀攸賈詡傳》?
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