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感動之餘,又該怎麼辦?我是就此跑了呢,還是折回去救她?
一開始心裡想,若非為了國事,我肯定要折回去救援的啊,竟然讓老婆捨身救下性命,這男人還有臉面立足於天地之間嗎?要是單為了自己苟活,斷然不可離去!
是勳一貫貪生怕死,但他做人還是有下限的,真要是曹淼為了自己而死,他說不上終生良心不安,那也肯定一輩子抬不起頭來。那種自怨自艾、自傷自鄙的日子,活著比死了還難受哪!他又不是劉高祖和劉先主,隨手扔老婆毫無心理負擔……
可是轉念再一想,去他媽的國事吧!歷史潮流,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原本沒有自己,曹操都能統一中原,不見得自己跟這兒掛了,就會真的天下大亂,永無止息——你以為自己是誰了?古往今來,有多少人為了苟且偷生,特意為自己塗抹大義光彩,好象沒有自己,地球就不轉了似的。彷彿錢牧齋一投水,則千古道統就要絕滅,彷彿汪兆銘不倡議和平,中國就必亡無疑。其實這都是在給自己的貪生怕死編造理由啊!
你以為史筆煌煌,就瞧不穿這一點嗎?你以為只要徹底抹殺了良心,就可以縮頭烏龜當一輩子嗎?
人若不能為一婦人女子而博命,又怎能期望他真的為國家、民族而博命呢?國事,國事,千古以來,多少爛命借汝名而苟且!吾雖非大丈夫,只恐為此汙行,便舍了“大”字,單欲留下“丈夫”二字都不可得矣!
國事就且拜託郭奉孝與荀文若叔侄吧!
想到這裡,陡然勒住坐騎,反身折回。
遠遠的,瞧見大群人擁擠在小巷當中,刀槍並舉,廝殺得不亦樂乎,就中獨有曹淼和許耽二人,跨在馬上,最是明顯。是勳就算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一眼就瞧出來曹淼果不其然地落在下了風,再也支撐不下幾個回合了。他當即便待縱馬過去救援,可是又一想,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可三百個小卒子未必能打得過一員大將,我過去幹嘛?是去救老婆,還是去陪她殉情?
又急又怕之間,不自禁地一握拳頭,突然就感受到手裡這張臨時抄起的弓來了。對啊,某有弓箭在手,多少還能放回冷箭不是嗎?當下急忙彎弓搭箭,覷準了許耽那醜陋的腦袋,就是狠狠一箭射去。
可是冷箭不是那麼好放的,光看演義之中,就沒多少人放過冷箭,得手的更是寥寥——想想也是,兩將相爭,哪怕棋逢對手,全神貫注,要是放冷箭真易奏功,那估計滿天都飛的是冷箭了,哪來那麼多義人在兩軍陣前還真守規矩啊?更何況許耽此時是穩佔上風,尋機會生擒曹淼的同時,還有餘力刺殺侍婢和宿衛,是勳又非弓術達人,區區一箭,怎能奈何得了他?
是勳唯一佔的便宜,就是通道狹窄,箭到處不易左右閃避,但許耽也及時收回馬槊,“當”一聲,即將來箭搪開。是勳還跟後面叫:“夫人快走!”倘若他夫婦二人真的心意相通,配合默契,這邊箭一到,那邊人就閃,估計還有一定逃走的可能——能跑多遠,那就不好說了。可是曹淼本來死志已萌,突然聽到是勳喊叫,不禁大驚:“夫君你如何折回來了?!”就這麼愣得一愣,許耽長槊已到,迫使她橫矛抵擋,便重又陷入了戰陣之中,脫身不得。
許耽倒是挺高興,心說這是宏輔真是婦人之仁,竟然為了救老婆,連自家性命都不要了。可惜這般書生卻為曹公所信,似我這等大將卻反不肯重用——你不信任我,不重用我,那是你曹操瞎了眼,便休怪我行此險計,要把你曹家徹底掀翻!
是勳不是回來了嗎?正好,我把你們夫婦兩個全都活擒了,然後就在老公面前侵犯老婆,得有多刺激,得有多解氣!想到這裡,下半身就不禁蠢蠢欲動,忍不住晃晃屁股,在馬鞍上調整了一下位置。
是勳一箭不中,再瞧老婆也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