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勳回屋以後就開始研讀《氾勝之書》。這部書總共才十八篇,非常簡短,他才一個晚上就背得滾瓜爛熟了。可問題是自己對於農事並不瞭解——在樂浪窮溝裡那也叫種地嗎?那只是撒下種子等它自己發芽、生長,徹底的靠天吃飯吧——所以裡面很多內容都有看沒有懂,更多內容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於是他三天兩頭地往陳登那兒跑,擺出一副虛心求學的架勢來,畢恭畢敬地請教。陳登倒是知無不言,於是趁著這個機會,他終於成功地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距離既然拉近,那麼談話範圍也就不必僅僅限定於農事了,是勳趁機套陳登的話,打聽他對天下大勢的認知程度,然後發現……堂堂陳元龍也不過如此而已嘛。
陳登雖然有才,終究一輩子沒出過徐州,見的名人也不夠多,並且這兩年的局勢一片混沌,不象後來諸葛亮“隆中對”的時候,起碼“今操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是個有點兒腦子的讀書人都能瞧得出來。
那麼好吧,是勳趁機就可以抄抄“前人”的故智,用來假裝“天下大勢,如掌上觀文”的妖孽了。他說:“董卓逆天無行,公孫瓚暴而無親,皆難長久。袁紹好謀無斷,袁術奢淫放肆,亦皆不能成大事者也。就某以為,天下英雄,唯使……能安天下者,只有關東二德。”
這時候中原地區勢力最大的就是上述那四家,陶謙、劉表得往後排,小霸王還沒揚旗,劉焉偏處西南,都不必提。果然,聽了他的話,陳登非常感興趣,就問:“何謂‘關東二德’?”
是勳豎起兩枚手指來:“東郡曹操曹孟德、平原劉備劉玄德。”
陳登更來勁了,追問道:“宏輔曾見此兩人否?何所見而云然?”
是勳說:“去歲黃巾圍孔文舉于都昌,某曾受命往平原求取救兵,得見劉玄德,其人弘毅寬厚、禮賢好士,兼之素懷仁德,此際雖其名不彰,將來必為國家棟梁。至於曹孟德,尚未得識其面——但昔為雒陽北部尉,杖斃蹇碩之叔,可見疾惡如仇;上書請赦黨人,可見執於正道;在濟南墮毀淫祠,可見理民有術;奮戰滎陽、汜水,可見勇而忘私。以此觀之,實有沖天之志、安漢之才也。”
是勳一邊說一邊心裡想,這段話會不會傳到曹操本人耳朵裡去哪?只可惜了聽眾太少,有點兒明珠投暗的意思……
陳登捋著鬍鬚沉思,半晌才說:“宏輔此言,使我亦不禁想望此‘二德’的風采了。”
等到年後第三天,是寬喜大普奔地跑來表功,說終於安排陳登跟妹子見上一面啦,雙方的印象都還不錯,陳登就有八成滿意,表示等在郯縣就了職,工作一上正軌,就稟報老爹陳珪,派人來納采。是著也挺高興,妹子都已經十九歲了,終於嫁得出去啦,趕緊回屋去給老爹是儀寫信匯報。
過了正月初五,各關署開衙,所以是寬、陳登就離開是家莊院,啟程往郯縣去。是寬還把是勳也扯上了,是勳說你們是去拜見長官,就任官職,我一個白身再過去幹嘛?是寬的意思,是、曹、麋三家結親的事情,這回見了陶謙就要定下來,老七你作為當事人之一,最好也去拜見陶謙,致個謝啥的。
是勳滿肚子的不耐煩,心說你才知道我是“當事人”啊,那麼婚姻大事,你事先問過我這個“當事人”的意見沒有?你自己就把主都做了,還要我出面幹嘛?
可是沒有辦法,兄命不可違拗,他也只好跟著跑了趟郯縣的州衙。果然陶謙一見面就問這事兒,是寬回答說,老爹是儀已經全都答應了,所拜託的臨沂王家不久後就會派人去曹家納采,請陶謙也趕緊跟麋家說定了親事。陶謙撫著白鬍子連連點頭:“我已與麋子仲說過了,過幾日直接前往納采便是——你們的聘禮也要趕緊準備起來啦。”
漢代士人之間商定婚事,主要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