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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是勳也終於想明白了其中的因由,就問吳質,“你猜那李全為何不肯去作證?”
吳質說:“小人反覆哀懇(是勳心說就你那態度算個屁哀懇啊),聽李全口中之意,是不願多事,從而得罪了縣丞、縣尉。李氏雖在縣中為大姓,終究無人為官,倘若縣丞、縣尉等一心要尋他晦氣,總是躲不過去的。”
是勳垂下頭去,又想了一想,然後開門見山地問吳質:“汝與我言及此案,是想讓我怎樣做?”吳質拱手道:“請上官幫忙說服李全,到縣署作證。”是勳又問:“雖有人證,卻無物證,倘若縣丞不準此證,那又如何?”吳質趕緊回答:“李全終究是縣中大姓,縣丞不敢任意批駁,亦不敢隱瞞,即可能將處決寧可的公文追回重審……”
盧洪追問:“公文已然上呈郡中了麼?”吳質點頭:“才走兩日。”盧洪沉吟道:“恐難追回。”吳質趕緊又說:“那便請上官行文郡中,請太守將公文駁回來吧。”
是勳先不答應他,又仰著頭踱了幾步,手扶著一株柳樹的樹幹——離開鄄城前,程立跟他說過的話,不禁再次浮現在了腦海之中……
是勳和程立在傳舍當中唇槍舌劍,交鋒了好幾個回合,最終這兩個頭腦靈活兼口舌便給的傢伙難分勝負,只好握手言和。那麼再往後的交談就比較推心置腹了,最後程立對他說:“我料曹濟陰之意,是要借用是君昔日於曹使君面前侃侃而談的膽氣,以震懾郡內宵小。既然是君與曹氏有恩,又是曹濟陰暫借來以充督郵一職的,便請放開膽量,遇到貪官汙吏,儘可施以雷霆手段。不必瞻前顧後,甚至……也不必太過拘泥於督郵的許可權……”
程立的意思,你放手去幹,反正曹德不能拿你怎麼樣,相反,你要是摳摳縮縮,不敢對貪官汙吏下手,或者太執著於正常的行政程式,反而可能會被曹氏兄弟給看輕了。
如今想到這些話,是勳不禁狠狠地朝樹幹上拍了一掌,隨即轉過頭去對吳質說:“不必繞彎子了,你這便隨我入城,即以督郵之權先封了府庫,搜到那份借種的契約副本再說!”
漢代的督郵,全稱為“督郵曹掾”或“督郵書掾”,是郡國守、相的佐官,掌握著監察之權,一般情況下,守、相大多任命心腹來擔當此任,所以權力非常之大。督郵行縣的時候,是可以要求暫時封閉府庫,以便核查賬目的,對於縣中長吏,雖然沒有任免之權,卻也可以下令停職審查。
所以是勳在缺乏民政經驗和政治鬥爭經驗的前提下,實在想不出如何人不知、鬼不覺地透過私訪來摸清寧可毆父案背後的種種貪贓枉法事,既然如此,乾脆就仗著自己督郵的身份,咱們來硬的吧。曹德說他沒自信,但自信和膽量終究不是完全的一回事兒,他膽量還是有的,終究杵在他背後的並非僅僅曹德一人而已,而是整個沛國譙郡的曹氏——既包括曹嵩、曹操的分支,也包括曹宏、曹豹的本支。
我靠老子有曹操當靠山,這兗州之內,老子還怕who啊!
所以他當即招呼眾人上馬——吳質沒有馬,是勳命令一名奴僕把胯下駑馬暫時讓給他騎——就風一般奔進了成陽縣。才到城門口,守兵上來盤查,他就直接亮明瞭身份,然後直入縣署。成陽縣令姓耿,聞訊迎出門外,是勳老實不客氣地跟他說:“先封了庫吧,以便核查。”
耿縣令苦著臉說:“正當春耕,縣內公務繁冗,這個……封庫恐怕不妥吧?”是勳朝他一瞪眼:“那便請縣尊上奏郡府和朝廷,把全國行縣的日期都改成公務清閒的冬季吧!”耿縣令一瞧這位督郵雖然年輕,卻不好唬,只好訕訕地笑一笑:“不敢,不敢。那便懇請長官少封幾日為好……”
第十一章、官場狡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