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別的沒有,有的是房子。陸家大宅就有好幾棟別墅。園子望也望不到邊。
嚴一維在陸家住著,行蹤神秘,進進出出,好些天都沒有再和他碰過面。
陸雪羽從開始的牴觸、緊張,慢慢地放開來,該吃照吃,該玩照玩。
他有的是樂子,有的是朋友。天真無憂的時光裡總是漫長的。
除了顧青臨一直在躲著他之外。
這唯一的煩惱也是甜蜜又痛苦的,生日那夜,顧青臨最終露面,悄悄地在他床頭留下一隻兔子。
他抱著這隻兔子,搡著它的頭。
他總是收這種禮物,兔子、鋼琴、衣服,漂亮美好的東西。好像他就必須是這樣的。
然而,兔子的肚子裡是棉絮。
他總是無聊的。
陸先生和王夫人分居而住,將陸家劈成了兩半。前面一半是陸先生住的,後面一半是王夫人住的。楚漢劃江而治,誰也別想搭理誰。
陸先生將他寵成了心肝寶貝,王夫人卻不大理睬他,十天半月他也見不到媽媽一次。
陸先生在這邊大宴賓客,王夫人就在那邊唱歌跳舞,王夫人好音律,又是國外名牌大學畢業的,時常叫她那些小姐妹來,在那邊辦茶會演話劇。
她時常自己親自扮上,在朋友們的伴奏下激情昂揚地說著臺詞,或者偶爾就跳起舞來。他們在大廳裡,他的母親抱著一個女人旋轉著裙擺,跳啊跳啊,嘻嘻哈哈笑作一團。
而他從來都不敢靠近。
他只是遠遠地看一眼,或者模仿他母親的樣子,他也喜歡起音律,喜歡宴會,喜歡熱鬧、跳舞還有看小說。
他看了很多小說,還喜歡看雜誌、畫報,鄧麗君的畫報他有好多張。
他將它們都好好放在了自己的櫃子裡。
而他還是無聊。
夏天有很長的假,永遠都過不完似的。他抱著兔子,又拿了幾本畫報,到花園草坪上看起來。
自從賀雲聲給他看過那些「好東西」後,他也再沒見過他。
這段日子,父親也很忙,他都是一個人打發著日子。
他無聊地翻著那些畫報,想到賀雲聲送他的那些好東西,忽然抓心撓肝起來。
太露骨的他早丟了不敢看了,其中有一本是言情小說的,言辭艷麗繾綣,讓他魂牽夢縈,心潮起伏,總也忘不掉它。
他偷偷地夾帶在正經書裡看,又藏在被子裡看,父親走了,他悄悄拿出來,在昏暗的檯燈裡讀著那痴男怨女的故事,人就像失了魂般。
如今,他又心癢癢地藏在畫報裡看了。
看了,又哀嘆。痴痴地望著花園的某一處。
茉莉是一隻金毛,嗚咽地趴在他腳邊。
他想那裡面等待的女主人公可不就是他,那薄情的人可不就是……顧青臨正值好年齡,又在外交遊廣闊,誰知道他心裡會不會有別人,即使有,也不可能是他。
他看得心煩難耐,愁思滿腹,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難過。真是輾轉反側,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顧青臨一進陸宅,就看到花園草坪的白椅子上坐著一個男孩。那男孩眉頭若蹙,臉龐瑩潤,託著腮正望著某處發呆。
他手裡翻著一本書,那書也似被他翻爛了一樣幾乎快掉下來。
兔子被他摟在懷裡快捏扁了,金毛安靜地趴在他的腳邊。
要說這幅春愁美人圖,遠遠地欣賞一番顧青臨是很喜歡的。他也承認陸雪羽很美,而且美得純真,美得無邪,美得讓人無法不動心。
但要是讓他真的接近這個美人,卻是如置火烤,難以消受。
他知道自己是什麼人,該做什麼事,剛要回身便走,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哽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