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時蕾說我自己來的,見他仍有擔憂,又說:“他還不知道。”不過應該快了,酒吧肯定有人通知他,一路上她的手機振個不停。“我是揹著他跟你私會的。”
丁凌鬆了口氣,表情也柔和下來。“傻瓜……”他沒戴眼鏡,五官更加秀氣如女子,只是惡疾磨得兩頰深陷。
“你怎麼瘦成這樣?”時蕾在他床邊坐下,想碰他的臉。
“別。”他只能用暗啞的聲音阻止,“會傳染。”
“我穿成這樣你還能染給我那我也認了。”她模仿太空人的走路姿勢,“我的媽啊,看來當醫生也是體力活兒呢,你們相當於成天負重工作。真跟要上飛船一樣,穿了老半天才穿上……”
“蕾,”他很容易就打斷她的話,因為說的並不流利,好像刻意想過要說什麼,又沒準備好,結結巴巴。她本來就不是這麼多話的人。“怎麼進來的?”
“我拿刀按在大動脈,我說想看我現在死在你們面前還是讓我進去。讓我進來,我不一定死,但如果我這一刀切下去,肯定就沒命了。不可能拿面前的死來交換未知的安全吧,他們是醫生麼,跟你一樣想法。”
“你記憶力真好,”他聽著這段耳熟的臺詞,“可是我發現的太晚了。”
“說什麼傻話,北京廣州都有那麼多治癒出院的,你做為醫生還不瞭解本市的醫療水平嗎?你看你還能跟我說話,肯定沒事。”
他幅度極小地搖搖頭。“說來奇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知道你會來……一直很少講話,只等著你來,有很多話想說給你聽。”
“你最近話真是多。”
“謝謝你對我媽說你是我女朋友。”
“你快別謝我了,聽得都想吐。”
“我本來就是想這麼拜託你的,可是怎麼也說不出口,怕你發現我的病情。”
“你就是一勁兒強調什麼病情病情的才不好!”
“我是醫生,當然知道積極治療的重要性,可我……不敢用呼吸機……可能再拖不了幾天了。”
“丁凌……”時蕾詞窮。
“為我難過一次吧,”他在請求她,“只有這一次,以後想到我,也不要難過……我很怕傳染給別人,你是我確診之後見過的唯一一個醫院以外的人,我對你是不是太壞了?算是報復吧,誰讓你搶走我喜歡的人。頭腦不清楚的時候……我常常想,你也應該被傳染,我得不到的,你就一樣得不到了。可是醒來……突然疑惑,我是愛他,又不是要恨你。”
“對,所以你不要詛咒我。”
他慘兮兮地一笑。“連個意外的表情都懶得做出來。”
“不如傳染給他,然後讓他給你演示下非典患者是怎麼痊癒的。”
“他也許能做到,我……”
“你得活下去丁凌。”時蕾覆住他的手,“你不想再見他了嗎?他還不知道你得了非典,你好起來出去吧,他什麼都不知道,今天還在怪你只顧醫院不管酒吧……”
“蕾蕾,”他望著疊在一起的兩隻手,“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陰險?我說喜歡你……假裝追求你,都是為了接近阿非。”
她想了想,老實地點頭:“有點被耍的感覺,很傷自尊。”
丁凌看著她,這個貓一樣安靜的女孩兒,長久以來習慣了沉默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對於別人的魚,好或不好,與她無關,從來不會留神去關注。“為什麼你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知道那麼多幹什麼?知道多了太累。知道交通規則就要走人行道,知道下雨要提前帶傘,知道車站在哪要給人指路……知道得越多要做的事兒也就越多,什麼都管什麼顧,是不是累?”特種複合膜的隔離頭罩,讓她說話也要比平時多費力氣才能保證聲音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