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林拍了拍劭恩的肩膀,給他一點精神上的支援後,離開了套房。其實現在他也有非去做不可的事情等著他。澤林心想:不曉得美薔知道自己答應會長的邀約前去美國,會有什麼反應?
望著手指上所戴的戒指,他祈禱美薔會願意放下一切,陪著他到美國去闖天下。
“那是內亂末期的事了。”
在澤林離開後,白念國、筱狐和劭恩分別坐在餐桌的一端,享用著專屬廚師在面前當場烹調的鐵板燒的同時,手握著一杯紅酒,老人家感慨萬千地說起當年的回憶。
“……奇妙的機緣讓我和你祖父相識後,就像對難兄難弟一樣,在戰火中相互扶持。當時你祖父手下計程車兵多半都戰死了,我們倆就靠著他的槍法、我的騙術,從前線一直逃亡到了稍微遠離戰火的地方。”
劭恩聽在耳中,並沒有勾起自己對祖父的思念之情,反而像是隔著電視螢幕觀看戰爭片一般,沒什麼真實的感受。雖然說是他的子孫,但從未見過面也未曾被他抱在懷中,要說會立刻浮現什麼情感也太矯情了些。
“你的祖父是個正直的男人,很多人在戰場上都失去了這樣的善良個性,畢竟在生死關頭,誰還能顧及所謂的正義。可是他自始至終都不曾拋棄過他身為人的尊嚴,絕不做欺負弱者、奪取他們的財物好維持自己生命的行徑。甚至,還反過來保護我這個弱小的傢伙。那年我才十二歲就被逼得上戰場,還不曉得人生的溫暖就被迫要在殺人與被殺之間作抉擇。不想死,就得盡一切努力活下去……”
搖了搖頭,白念國自嘲地笑說:“可是要不是有過那樣的經歷,也不會有今天的我了。”
“會長,祖父和你的交情如何,或你們有過什麼樣的過去,在我聽了這些之後還是不能解答困惑。你和……白小姐,為什麼會出現……呃,我真正想知道的是這個。”劭恩在看老人的同時,也看了一眼同桌的筱狐,可惜的是她依然保持沈默,以及迴避的態度。
“嗯,其實是你的祖父救了我的命,年輕人。”白念國放下紅酒杯,雙手交握地放在桌上說。“在我們打算越過封鎖線,從香港搭船離開的時候,當時屬於外國殖民地的香港政府提高了邊境的戒備,想要透過層層的封鎖線是件非常困難的事。而且,就算混入了那兒,還要想辦法搭上船才行。結果當時我就想到一個法子,從內陸的小漁港偷了艘船,想要藉著夜色航行混入香港。前半段進行得很順利,可是我們都沒發現偷到手的那條船竟然在船底有個裂縫,所以才航行不到三小時就開始進水、往下沈……”
眯起眼睛,白念國猶記得當時的處境危急,不會游泳的他差一點就要溺死了,可是卻有一雙手牢牢地扣住他的衣領,努力地帶著他往前划行。闕迎安如果不浪費力氣帶著他游泳,也許就不至於在那一夜喪生吧!
“就在我們絕望地以為永遠無法抵達岸邊的時候,我們在海上看到了燈火。那是一艘正要前往東海的美國偵艘艦,對方發現了我們,派出小艇要救我們上船之際,你的祖父闕迎安卻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與耗力過度,在我們要被拉上小艇的那一刻……”
說到這兒,白念國哽咽得無法再言語。他永遠也忘不掉那雙把自己推上小艇,卻不再有力氣攀爬上船而往下沈沒的手。自己在當時也處於半昏迷的狀態,直到在艦艇上醒來,得知美軍救上他之後,雖然有派人下水試圖把另一個人也拉上來,可惜洶湧的波濤於數十秒鐘內便把人捲入海里,因此也使得他們無功而返。
“我的這條命,是你的祖父犧牲自己換來的。”老人家流下了等待五十多年終於能在後人面前懺悔的淚,低下深自懊惱的頭,向劭恩鞠躬說:“我對不起你,是我讓你失去了祖父。”
劭恩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責怪對方又有什麼用處?那喚不回已經逝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