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佔滿了屋子。他們知道,假如他們的鋼琴成績單上有個壞分數,他們就得離開這兒。只有死亡才可能是放棄藝術的理由。其他的理由都絕對不能為職業藝術家朋友所理解。埃裡卡·科胡特炫耀著。
為慶祝第二屆巴赫音樂會開幕,用了兩架鋼琴演奏。第二架鋼琴由一位老年人演奏,他早年曾在勃拉姆斯大廳登臺演出並且擁有僅屬於他的、唯一的一架鋼琴。時光已經流逝,然而上了年歲的人們記憶猶新。看來死神已臨近這個自稱為博士的哈伯考爾先生,他現在還能演奏莫扎特、貝多芬,包括舒伯特,沒有什麼比這更能激發他的能量了。只是這個人確實時日無多。這位老者儘管年事已高,在開始共同演奏前,仍在第二架鋼琴前按照地方習俗向他的合作者埃裡卡·科胡特教授女士致以騎士風度的吻手禮。
親愛的音樂之友和來賓們。來賓們撲向長桌,吧嗒吧嗒地咂著巴洛克式的濃汁肉丁。學生們從開始就不耐煩地像雞用爪子刨地一樣用腳蹭地,想做壞事,可到實施時又沒了勇氣。儘管這雞棚的板條很細,但他們仍沒有從這藝術盛典的雞棚中逃出去。埃裡卡穿了一件簡潔的黑色天鵝絨曳地長裙和一件絲綢上衣。她用能切割玻璃的目光挨個打量學生,然後微微搖了搖頭。這個姿勢和埃裡卡的母親在她搞糟了音樂會後敲她腦袋時一模一樣。兩個學生的竊竊私語已經打擾了主人的致辭,不會再次警告他們了。在最前面一排,在女主人的旁邊,埃裡卡的母親坐在一個為她特設的寬大的靠背椅裡,獨自享用著一盒糖果,也欣賞著女兒享有的無可比擬的尊重。有人用靠墊擋住鋼琴燈,燈光猛地暗了下去,靠墊是墊著圖樣對位鉤織的,燈光在它的拍擊下顫抖。靠墊將演奏者籠罩在魔幻般的紅光中。巴赫的音樂如溪水流淌。學生們穿著星期天的衣服或者父母認為適合的衣服。父母們把凡是他們生的孩子統統趕進這個波蘭住宅的走廊裡,好讓自己在孩子們這兒討個清靜並且讓孩子們學會給人以安靜。波蘭人的這條走廊裝飾著一面巨大的青春藝術風格的鏡子,上面有一個飾有睡蓮的裸體女郎,那裡是小男孩們總站著不動的地方。後來到了樓上的音樂室裡,小傢伙們坐在前面,大人坐後面,因為他們要一覽無餘。如果一個年輕點的同事想停下來不動,年歲大的就去幫助主人安排。
瓦爾特·克雷默爾自從十七歲花季開始認真地而不是為了好玩兒彈鋼琴以來,還從沒有錯過這裡的晚會。他用現金支付他個人演奏的靈感。
巴赫音樂的溪流進入快板,而克雷默爾以逐漸增強的飢渴目光從下面打量他的鋼琴女教師座位以下的身體。對她的身材他無法得到更多以資評判的東西。由於一個學生的胖母親坐在前面,女教師正面的部分什麼也看不清。他的座位今天被人佔了。課堂上她總是坐在他身邊,在第二架鋼琴前。在母艦旁邊縮著她細小的救生艇,她初出茅廬的兒子,他穿著黑褲子、白襯衣,扎著紅白點的領結。這個孩子已經拴在座位上了,就像飛機上的一名乘客,已經暈機,一心只盼著快快落地。埃裡卡透過藝術在更高的空中走廊飄蕩,幾乎穿越太空。瓦爾特·克雷默爾畏懼地望著她,因為她正離他而去。不僅他在不由自主地抓住她,母親也在捕捉埃裡卡這隻風箏的線。千萬別鬆開拉線!甚至它也拉扯著母親的腳趾往上飄移。風呼號著,在這個高度上總是這麼呼號著。
鋼琴教師3(8)
在演奏巴赫的最後一個樂章時,克雷默爾先生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