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掌櫃道:“別貧嘴了,快帶張姑娘進去休息,明日公子來了再做計較。”
泠然卻不肯就去睡,對接下去要走的路,她還迷茫得很,故此問道:“紅綃……公子讓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易掌櫃愣了一愣,神情很是曖昧地笑了一笑,“這還用問麼?”
泠然覺得他是誤會了什麼,輕輕蹙起了眉頭。
易掌櫃將她拉到一邊,低聲解釋,“公子只讓人傳話於我,說你被楚留香趕出府,要被人帶去南方……”
泠然預設。
“他命我務必要留下你,今天夜裡他想必不方便出來,我也是白日裡跟蹤錦衣衛才找到你的住處,有什麼話,公子得便自會來和你說的,你就暫且安心住一晚吧。”易掌櫃的臉色非常從輕快變得非常凝重,團團臉上滿是憂心之色,斟酌著用詞道:“若是姑娘能勸得公子離開相府,易某真心為公子高興,至於皇家那些事,不管也罷”
易掌櫃既如此說,泠然心想在離開京城之前能跟紅綃公子告個別也是好的,便不反對,跟隨著兩位媽媽進屋休息。
那兩個婆子看似多事之人,實則利索得很,也不問什麼,安頓了泠然進大屋,就作別退了下去。
屋子很空曠,卻因燒了地龍很暖和,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更叫人覺得淒涼,想起楚玉的薄情,她恨不得立刻衝到他面前去責問一通,可非但沒有能力近他的身,就連立場也沒有。
穿越過來半年多了,第一次覺得這麼孤獨。
就是孤身在蘭澤山房當差的那點時間,她也未曾覺得這麼悽清,覺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給拋棄了,可憐得不得了。
原來失戀的滋味,竟是這樣的讓人心痛。
雖然很累,第二天她還是一大早就起來了。
外頭還靜悄悄沒有一點動靜,泠然可悲地發覺這是每天四更就被楚玉吵醒的後遺症。
在他身邊的時候不覺得,一但分開,任何事情好像都留下了他們曾經相戀的印記……
那個妖孽,他可知道我在這裡心痛如絞?
泠然慢騰騰地穿好衣服,靠在炕上,直到天色微明,外頭傳來一些聲響,她才開門走了出去。
原來這個院子裡有一個池子,池水清冽可愛。
天氣已經冷得令池邊的地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史媽媽和梁媽媽正在池子邊用臉盆打水。
泠然也沒跟她們打招呼,走過去挽起袖子,低頭捧起一掬水潑到臉上。
冰冷刺骨的感覺瞬間刺激得她無比清醒,一旁的史媽媽驚叫了起來:“哎呀姑娘不要著急啊待老身給你提熱水去。”
“不用,謝謝媽媽,冷水洗臉對面板好。”泠然極力裝得若無其事,聲音卻是飄渺的。事實上在冬天,她怕冷水怕得要死。
史媽媽取過一條面巾來,道:“那哪兒成呢?萬一公子來了看見,還以為我們怠慢了你。”
泠然接過面巾潤溼了冷水,俯下頭去,心裡奇怪這兩人到底什麼身份,怎麼也知道紅綃公子,就聽見易掌櫃的聲音從小院外面傳來:“公子您小心腳下,慢點走……”
她未及直起身,側過頭,就看見紅綃公子輕裘緩帶自小院門中走了進來,清俊蒼白的容顏上帶著一抹焦急之色。
她就保持著那樣的姿勢望著他走過來。
院子裡頓時一片靜默,待她直起身子,梁媽媽和史媽媽都已匆匆退下去了。
泠然手裡絞著冰冷溼漉的面巾,雙臂被風吹得微紅,木得也感覺不到冷,卻命令自己咧嘴對他展開一個笑容。
紅綃公子走到他面前,取下她手中的溼巾丟進了池子裡,手裡已多了一塊淺藍色的手帕,輕輕替她拭去面上的水漬,道:“笑得比哭得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