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良人自從進了昭陽宮,當真做到足不出戶,最初莫瑤去看望過一兩次,後來接連身子不適,便也不去了,只有玲瓏常常過去傳遞些東西。
其他嬪妃,有些是忌憚皇后,有些是嫌丘良人是待罪之身,有些則暗中看著笑話,皆不願與之接近。徐美人也不想做得太過觸目,除了與莫瑤一同去過一次之外,再也沒有踏足過昭陽宮的小別院。
丘良人便與幼蘭悉心度日,一切皆由昭陽宮出項。她心裡也清楚,這都是因為肚子裡的孩子,只有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以後在宮裡,才會有她丘蓮的一席之地。想通了這層,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按照御醫規定的作息,嚴格執行,一段時間下來,倒也養胖了許多。
這日,幼蘭從昭陽宮小廚房提了丘良人的午膳,碰到了拎著一個大包的玲瓏。
“玲瓏姐姐,你這是搬家呢?”幼蘭如今生活安穩,心情也開朗了許多,況且在昭陽宮與世隔絕著,以前的那些威脅也再難滲透進來,反而落得輕鬆。
“見你們娘娘去呢。”
“儲御醫正在診脈,待會兒我還得去御醫院取藥。對了,咱容華娘娘好麼?”幼蘭雖在福熙宮沒呆多久,卻也一直視莫瑤為主人,言若提及,必定也是“咱娘娘”。
“好著呢,如今肚子更大了,精神可足了,我瞧著,比之前那個弱不禁風的樣子還強健了。”
“你背後編排娘娘弱不禁風,小心回頭我告狀去。”幼蘭啐她。
“娘娘才不是小心眼兒的人,你何時見她為了這些事責罰過宮人,她可開得起玩笑呢。”玲瓏將手裡的大包換了一邊揹著,那樣子就跟春運期間要擠火車的農民工兄弟似的。
“咱容華娘娘,咱良人娘娘,都是好人。在她們身邊當宮人,真正是福分,你說怎麼就會有人不惜福,偏偏要幹那些作賤人的事呢?”
玲瓏看著幼蘭,她雙手提著食盒,大約是怕飯菜灑了,小心翼翼地走著。這姑娘內心有善,故此感恩。可宮裡的人,有多少是身不由己的。於是感嘆:“有些人是自己天生就心眼兒壞,有些人是教這宮裡帶壞了,還有些人是被逼著不得已去作惡。咱哪裡管得了別人,自己守著本分也就是了。”
幼蘭點點頭:“正是這個理。”
說話間,便到了小別院。說是小別院,可真夠小的,大約也就是民間尋常人家的宅院大小,跟之前的錦畫堂是完全無法同日而語。好在只有主僕二人,便也不算侷促。
這裡沒有大殿,只有廳堂。
廳堂內,丘良人坐著,儲御醫看樣子已經診脈完畢,正坐在另一桌子前開方子。見玲瓏進來,儲若離停下了筆,回頭注視了一下她,又繼續低頭寫著。
玲瓏將大包卸下,放在桌上。丘良人被大包嚇了一跳,問道:“這麼大個包裹,是什麼?”
“良人娘娘,這是江南最好的黃金蠶絲織就的絲綢,極珍貴。徐美人得了一些,便做了兩條小被子,我們娘娘一條,這一條是給您的。”她開啟包裹,一團軟軟的被子從包裹中迫不及待地探出了腦袋。
那柔和的淺牙色泛著誘人的光澤。丘良人伸手觸控了一下,柔軟、熨貼。“真是極好的材料,小嬰兒嬌嫩的面板正適合。”
“這是天生蠶絲的顏色,並沒有經過染坊,最是嬌貴的肌膚也不會傷了半點。”玲瓏既感嘆絲綢之珍貴,又覺得自己跟做廣告似的,若把語速再加快點,音量再提高點,可以玩個“八星八箭”什麼的了。
丘良人將小被子摸了又摸,又低頭撫著自己的肚子,低聲道:“徐美人對我也是真心實意的。”說完這句,顯然想到了什麼,再也不言語。
儲若離的方子已經開好,跟幼蘭定了取藥的時間,又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見玲瓏要告辭,便也一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