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得她趕緊往岸上跑,一直跑到他跟前。
“咦,你怎麼睡著了,快跟我一起下海呀!”她推他,他一動不動,再推,還是不動。她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他手裡的相機只拍下一張關於大海的照片……
原來,一週前他感到身體不適,去醫院檢查,得知自己患了肝癌,已是晚期,癌細胞大面積擴散,醫生斷言他至多還能挺一週時間。
他黯然流淚了,倒不是懼怕死亡,而是怕她……畢竟他和她都那麼年輕,還有很多美妙的夢幻沒有實現呢。於是,他這幾天除了加班加點地上課,回到家裡還搶著下廚房,為她做了幾頓可口的飯菜。又找醫院領導特批了她的假,然後匆匆地帶著她來看大海……
在臨終前,他終於完成了一個醞釀已久的美好心願,微笑著走了。
在大海喧囂的濤聲中,她淚雨紛飛:他該是忍著難以想象的劇痛,才陪伴著她完成了他們生命中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遠行,那一步步向大海走去的,是歲月無敵的摯愛深情啊……
此後,每當有人讚歎起大海,她的眼前總會浮現出他的音容笑貌,總要由衷地在心底感慨——人世間有一種愛,遠比大海還要壯闊、還要神奇、還要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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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近都是愛
在她一次次把愛的繽紛思緒交給綠衣信使時,在她跋涉崇山峻嶺趕赴心靈的約會時,那是她愛得激情澎湃如滔滔江河;在她驀然迴轉身來,重新走回都市時,卻是她愛得理智果決如無語的長堤。
東北與西南間橫亙著多少高山大川啊,可她用手指在地圖上那麼輕輕地一比劃,天塹亦是通途,天涯亦是咫尺了。
就在一次西南之旅中,極其偶然地,她結識了那個不知名的小學校裡唯一的老師——那個讓她莫名地心動的男孩。彷彿遇到了尋覓多年的夢中伊人,僅僅幾語簡短的交流,她頓覺有一種熱切的召喚從心底湧起——她要義無反顧地走向他。
蜿蜒起伏的盤山路,將他揮手的背影和那縷縷升騰的炊煙模糊成一體了,他的音容笑貌卻仍在她眼前晃動著,越是努力地驅趕之,相逢時的點點滴滴,越是無比地清晰起來,以至面對著神往已久的美麗的九寨溝,她怎麼也無法激動起來了。回到家中,她依然魂不守舍,腦海裡面總是縈繞著他。
她也攬鏡自嘲——都近而立之年了,怎麼還像一個清竇初開的18歲小女孩似的,情感的潮汐一起,轉瞬間便洶湧澎湃呢?
竭力自我壓抑的結果是適得其反,她不由得抓起電話,但又立刻啞然——身處閉塞之鄉的他,並沒有給她留下一串接通情感的數碼啊。於是,她開始給他寫信,一任汩汩的情思瀉滿那久違的信箋。然後便是長長的期盼,度日如年的滋味莫過於此了。
終於,收到了他那穿山越嶺的回信,無邊的幸福立刻簇擁了她。以後的日子裡,她關了手機,疏遠了電腦,與他頻頻地鴻雁傳書起來。遙遙的時空,非但沒成為阻隔情感的障礙,反成了拉近心靈的橋樑。
第二年夏天,她再次急切地踏上了向西南行進的列車,倒換了三次汽車,在凸凸凹凹的山道上顛簸了十幾個小時後,她終於又來到了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小山村,站到了那個依舊很破爛的小學校前。
對她的突然到來,他先是愕然,繼而臉上浮起一抹苦笑:“你都看到了,許多地方比我在信裡向你描述的還要糟糕。”
“可是因為你,這裡有了一道迷人的風景。”看著危房內暗淡的光線,和他那比初見時還要消瘦的面頰,她的心不禁猛地一沉——那是現實與夢幻不可避免的衝撞。
她固執地留了下來,和他一起教書、種菜、砍柴、蓋房……
一年後,他和她還是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