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股酒香。
這種酒香,他從來都沒聞過。
聞起來像是劣而烈的酒,但是酒香裡卻夾雜著一種奇特的香味,吸進身體裡就好像在海里只露出一個頭,看著無窮無盡的大海的感覺,寬廣和渺小同時在一個點上迸發出來。
人因寬廣而自傲,因渺小而自樂,因為奇特的酒香,孟昶推開了半掩著的門。
酒館裡有人,卻沒有客人。
一罈酒擺放在酒館裡唯一一張完好無損的桌子上,溼漉漉的酒罈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個半數之齡的老人拿著一塊抹布,輕輕地擦試著酒罈,他的動作很輕很柔,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
除了他之外,酒館裡再沒有一個人。孟昶忽然發現有點明白他,一個老人,一個孤獨的老人,很容易會把自己的等待寄託在別的東西上,也許是一隻狗,也許是一幅畫。
也許,是一罈酒。
孟昶正是被酒罈裡發現的味道吸引過來。
推開門之後,他就站在門外,安靜地看著老人安靜地擦試著安靜的酒罈。
安靜的小酒館裡,因為兩個人而變得更加安靜。
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保持一直不變,感情也好,理想也罷,終會因為時間而化成風中的塵埃,人的一生也正是走在這條佈滿塵埃的路上。
小酒館的安靜也在不久之後被打破。
換了塊抹布,將桌上的水漬擦乾,老人撫著腰慢慢地坐在桌邊的凳子上,看著孟昶,細小的眼睛裡露出了笑意。
“坐。”
孟昶走進酒館,走到老人的對面,凳子上有幾滴水,這幾滴水是從老人的抹布上滴落,看起來有點混濁,但孟昶卻好像完全沒有看到這一點,毫不猶豫地坐了下去,也坐到了幾滴水上。
水從他的衣服滲透進去,沾溼了他的屁股,但是孟昶也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這一點,從他進門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看著老人,到現在他的眼睛也沒有移開。
老人看著孟昶,臉上的笑意更濃:“大清早就跑到酒館裡的人,不是酒鬼,就一定是輸光褲子的賭鬼。”
沒等孟昶回答,他又接著說道:“但這兩者,你都不是。你是個年輕人,有愛心又很有耐心的年輕人,你看起來比任何人都要健康,從你的眼睛裡我也能看出你的心情很不錯,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在這時候來到我的酒館。”
孟昶沒有回答,但視線卻移到了酒罈上,從老人的眼睛裡可以看到智慧的光芒,所以孟昶相信老人可以明白他的意思。
老人確實明白,當孟昶的視線開始移動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右手輕輕地放在酒罈上,老人的眼睛裡露出喜悅的光芒,就像是在看著一個萬載難得的寶貝,它在老人的眼睛也確實是個寶貝。
“它是我的寶貝。”老人說道:“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似乎不應該來搶一個老人的東西。”
“它很特別。”孟昶的視線依舊沒有離開,卻也沒有要動手搶的意思。
老人的眼睛一亮,而後又笑了:“我剛才對你的評價好像有一點錯誤。”
他仔細打量著孟昶,又接著說道:“你一定是個十足的酒鬼,只有酒鬼才能聞出它的特別。”
孟昶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雖然不是個酒鬼,但是喝過的酒卻比酒鬼要多得多。
“你是不是想喝它?”老人又問。
孟昶點頭,如果不是因為這壇酒發出的酒香,也許他現在應該在海邊看日出。
但老人卻搖著頭:“你不能喝它。”
而後他又慢慢地解釋道:“因為它也老了。”
“老?”孟昶輕聲地問道。
酒當然是越陳越香,世上沒有不能喝的老酒,只有難以下嚥的新酒,對於老人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