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是藥性的短期反噬,他不但死不了,過了今晚這一關,他還能健康長壽,百毒不侵,這是賀蘭家用來交換賀蘭雪性命的其中一小項條件。這恐怕是天下最後一顆六匹葉人參了,都貢獻給瞭如今這個剛滿十三歲的皇帝。
坐在小皇帝的床邊,看著他富有生氣的臉露出只有病人特有的脆弱,海明月不由自主握住了他冰涼的手,輕聲喚著他的名字。
小皇帝汗珠滾滾,細長的眼睛睜開,吃力地笑笑:“母后。”
聽到這一聲母后,海明月突然眼眶發酸,心裡厚厚一堵牆轟然倒塌,對這個一手帶大的小皇帝,她並非沒有感情,但是,剛才為什麼會全然忘記了這一份感情,忘記了這個孩子對她的信賴。
“沒事的,很快就不疼了。”海明月握緊了他的手,如同躺在床上的,是她親生的孩子一般關愛。
……
“梅太妃,太后已經進去了,您回去吧,外面風大,別等了。”門口的宮女好心勸道。
“不,除非她答應。”梅太妃素喜豔色,裝扮從未如此淡雅整齊:袍子是新的,宮服是新的,連頭上的珠翠、絹花也都一絲不苟,唇上還點了硃紅,只有臉色是蒼白的,眼神中的焦急也無法掩飾,宮女輕輕嘆了一口氣。
另一邊的賀蘭府,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同樣是燭火通明。所有的侍女僕人全部被趕到外宅,飯菜一律送到門口。七寶所住的房間,除了賀蘭雪、玉娘和一個侍女外,任何人都不能進去。那名侍女是賀蘭雪從京都好不容易找來的曾經患過傷寒病的人,玉娘也是兩歲時候得了病卻僥倖活下來,而這種病,得過一次再患病的可能就極小,所以她果斷地停了繡樓的生意來幫忙。老管家堅持不肯走,一定要留下來幫忙,賀蘭公子也不肯讓他沾手,只是吩咐他去外面熬藥,不允許進入七寶的房間。
每天換下來的巾子、床單、被褥。都要在院子裡面煮沸消毒,這都是大夫千叮嚀萬囑咐的,那侍女還要在屋子的各個角落灑石灰水。玉娘進進出出,將管家熬好的藥送進去。賀蘭雪是衣不解帶的守在七寶的床邊。
七寶接連高燒不退,只要一清醒就嘔吐不止,什麼也不能吃,連湯藥都很難喂下去,要賀蘭雪半扶半抱,玉娘硬將藥灌進她嘴裡,可是很快就又往外吐,賀蘭雪捏著她的嘴巴,玉娘含著眼淚給七寶喂藥,每次這個時候,玉娘都有落淚的衝動,她眼睜睜看著七寶一點一點瘦下去,俏生生的美人兒都沒了形,這種巨大的衝擊是常人都很難接受,她親手為她戴上釵冠,明明人幾天前還是好好的,可是現在渾身燙得要燒起來,胳膊上都起了紅色的斑點,而且有向全身蔓延的趨勢。她看了都不忍心,更何況是賀蘭雪。
她本來以為最先接受不了的人肯定是賀蘭公子,無論如何,玉娘也無法想象賀蘭雪能做到這個地步。
“繼續喂,不能停!”賀蘭雪盯著她顫抖的手,神態從容、平靜,目光裡含著一種成熟的冷峻,眉宇間的憂慮早在大夫確診病情的那一刻不復存在。玉娘看著燒得滿臉通紅的七寶,手一抖,黑色的藥汁突然全部灑在抱住七寶的賀蘭雪的手上,她一下子愣住。
“你再耽擱下去,只會害死她!”
玉娘淚水奪眶而出,她立刻擦掉,一勺藥喂下去沒多久七寶就全部吐出來,弄髒了被褥,賀蘭雪將她輕輕抬高,想要將被褥抽出來,玉娘趕忙放下藥碗,想要來幫忙,被賀蘭雪隔開手,“你出去吧,這些天辛苦你了。”
玉娘也的確無法再忍住淚水,看了床上神智不清的七寶一眼,幾乎是奪門而出。她無論如何不會想到,七寶會感染上這種病。應該就是上一次被劫持的時候,那間廢棄的屋子裡面曾經有過傷寒病人,不然一直被小心照顧的孩子,怎麼會感染這樣嚴重的病。看著七寶連話都說不出來,就算有片刻清醒的時候也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