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是要屬下去查探一番?”鬼一在一旁如影隨形,聽得唐糖這般一說,才出聲詢問道。
“不用麻煩,我只是好奇而已。”唐糖放緩了腳步,山中空氣清新,她命初二等人在後方遠遠跟隨,自己則置身於這大自然中,放鬆了心神,只不過,腦中卻時刻在思索著先前那短暫的偶遇。
她雖著蒙國服飾,但只要一開口,自口音便可得知絕非蒙國人。方才她還未說話時,那藍衣女子已然面露訝色,若是她沒看走眼的話,那驚訝之後也隱藏著些許不可置信。而後,當她說了那句“夫人請罷”,這女子卻再未露出之前那種眼神,而這才真正叫人起疑!
若只是懷疑她不是蒙國人,唯有在她開口後驚訝才是人之常情,然看那反常的態度,讓唐糖不得不懷疑,此女當是認識她亦或是將她錯認成某人了。
想起段青禾和李修都說自己是自大理國而來,遊絲閣的老鴇卻口口聲聲說柳絮已死,而如今,這蒙國又是怎麼回事!
她覺得無形之中,命運將她與顏絮兒緊緊繫在了一起,而那根稱之為身世的線索卻在迷霧中有了些許撥雲見日的兆頭。君落月或許早已知道顏絮兒是誰,然他不說,即是相信她就是她,而非別人。
如此一想,唐糖便深感其用心良苦。若她真是顏絮兒本人,隱姓埋名是為了隱瞞身份,自是不想叫人揭穿了去。而她陰差陽錯之下取代了顏絮兒,亦不願與那些和她無關的過去多做牽扯,君落月的不聞不問當真是用對了法子,也深得了她心。
初二和鬼一在離唐糖十步之遙的後方亦步亦趨,其餘侍衛則離得更遠些,唯有鬼二、鬼三等人隱匿了身形,不教唐糖察覺,暗中保護著。他們只見到那一抹白色長裙拂過那些長勢頗盛的野草,沾了些未化的晨露。山中多霧,此刻卻多了起來,輕薄如煙的裙襬被微風吹起融入霧中,那一刻,他們只覺得自家夫人神情淡漠,宛若仙人,身形似近似遠,卻始終遙遙觸不可及。
山腳下那會兒,做了唐糖墊腳石,卻又被她勸止住的那個侍衛此刻也跟在隊伍的最末端,他遠遠望著那將雙手交疊放於微隆的小腹上,神情安靜而祥和的女子,耳畔只餘那一句“你且記著,要跪只能跪父母”。眼神忽而有些恍惚,許是進寺後聽多了梵音,許是見了神佛自然起了敬畏之心,他竟憶起了小的時候尚與爹孃在一起的快樂時光,雖窮卻樂。他憶起了,他跪了很多人,唯獨沒有跪過自己的爹孃,直到如今,亦是再也沒了機會。
身形微微晃了晃,他努力將臆想自腦中摒除,待回過神的時候,夫人卻已不見。
禪房後是密密的銀杏林,唯有一條狹窄的石子路自林中蜿蜒而出,扇形的樹葉在風中微微晃過,亦或是那一枚枚堪比扇子的樹葉颳起了這一陣淡淡的清風。
初二安靜地站於林前,雙手中規中矩地垂在兩側,神情是那般的淡然,秀麗的小臉上始終沒有多餘的表情。原本與她並肩的鬼一也已不見,只留她一人守在這林子的唯一出口處。
唐糖發現這條小路的時候,林間隱隱傳來笛聲,似有若無。她閉眸聆聽了片刻,這才決定入內一探究竟。
她留下初二和一干侍衛,只讓鬼一跟在她身後,卻也叫他隱了身形。是以,如今,她看似是隻身進了這片靜寂的銀杏林。
沿著石子路走走停停,時而採下一片銀杏葉端詳個片刻,時而凝神細聽那斷斷續續的笛聲,全為心中那股說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