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己的女兒卻從來沒有過。
藍秀梅一動不動的站著,看著那個魂牽夢繞的孩子,慢慢淡出自己的視線,她還有什麼可以用作償還呢?過往的日子,自己只陪著女兒走了一小段路,重逢之後,卻又是這般難堪的境地。再精緻的妝容也掩不住她骨子裡散出的倦意,藍秀梅慢慢的靠著冰涼的牆面,笑容苦澀。
短短的十幾天,幾乎是歷經了一生的波濤洶湧,岑藍回了房間之後又開始不言不語,不吃不喝的昏睡,顧卿恆站在一邊,臉上泛起一絲苦笑。
“陳律師,現在公司的事你可以放一放,多陪陪岑藍吧。”他轉過身,語氣中帶著懇求之意,“我大概不能時時刻刻都陪著她,還希望你多上些心。”
陳茜瑤聽到這話愣了一下,在她的記憶裡,顧卿恆就是那個泰山崩於面前仍可巋然不動的鐵巨人,沒有情緒也沒有起伏,可現在眼前的這個男人,更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丈夫,心繫妻子,恨不得分分秒秒能夠守在她的身邊。
果然,感情事情沒有道理可說,陳茜瑤心裡嘆了口氣,應承道:“好的,公司裡還有些資料,我明天整理下一併交給李經理,岑藍這邊,我會好好陪著的。”
兩人在房間裡站了一會,看見岑藍是真的睡著了之後才動身離開。第二天快到中午,岑藍才迷迷糊糊的醒來,兩眼一睜開,那些陰暗晦澀的記憶就鋪天蓋地的湧上來,她翻身起床,套上了鞋子,吃力的走到了房外。
顧卿恆一直在病房外的長椅上邊抽菸邊翻開著資料,看見岑藍出來了,他掐滅了菸頭,站了起來:“起來了?怎麼不多睡會?”
“我讓人去給你買點吃的上來。”他上前扶住岑藍的腰,語氣輕柔。
岑藍一直低著頭,目光在地面上來回遊移。
“不吃了,我想看看爸爸。”
顧卿恆皺了皺眉頭,沒有拒絕。
“那也好,伯父……還在病房裡。”
岑藍沒有多說什麼,跟著男人,慢慢走進了隔壁的病房。
病房裡開著足足的冷氣,她的身子瑟縮了一下,步子卻沒有停頓下來,一直走到了鋪著白毯的病床前。
老人的身子已經僵硬了,面板泛著匆匆紫青的灰敗顏色。
“我知道的,少卿,我知道那一天終究是要來的,爸爸他總有一天會離開我的。”岑藍輕輕的握著老人失去了溫度的右手,聲音壓的低低的,就怕驚擾了恍若熟睡的老人。“從前我想,我能夠做的,無非是讓那一天來的晚一點,讓我可以多多的沉浸在這個過程裡,讓我今後想起我爸的時候,還可以多那麼一點回憶。”
“可是沒料到他走的這麼急,我還沒好好的陪陪他,他就這麼走了,又就留下我這麼一個人。”昏黃的燈光照拂著女人素淨的臉,空氣中滋生出一股寒涼之意,顧卿恆雙手環著她肩膀,語氣篤定:“你哪裡會是一個人,你還有我。”
岑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表情迷茫:“你不會丟下我嗎?
顧卿恆覺得有些心疼,到了三十多歲的年紀,他才明白原來愛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由天由人,就是由不得自己。
“不會的,我怎麼敢丟下你。”
心裡還是騰昇出一絲恐懼,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離他而去,光陰漸老,兩人相忘於江湖,老死不相聞,最後生死兩茫茫。更不敢想象那之後的某一天,她忘記了曾經是如何的相愛,忘記彼此間那些個不離不棄的意濃情深。
岑藍聽了顧卿恆的話略微的笑了笑,伸出左手簽過他,緩緩道:“爸,你安心的走,他會同你一樣一直好好的待我的。”
老人生前一直不迷信入土為安的說法,岑藍也尊重父親的選擇,和顧卿恆商量過後決定火化了老人,再挑個日子,回到家鄉小城,找塊墓地好好的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