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我哪天騙了你呢?”岑藍心裡覺得好笑,這個男人最近約莫是忙昏了頭腦,居然變得這樣的孩子氣。
“我倒是不怕被人騙。撒謊可以,但得高明一些,千萬不要讓我再知道真相。其實真相本身沒什麼意義,只要不知道,還不是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她回過頭吻了吻顧卿恆的鬢角,溫柔道:“如要知道真相的同時還要承受那份明明白白的痛苦,我寧可被人騙一輩子。”
這真是一個傻姑娘,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執拗,一心認為只要自己實誠一些,真摯一些,不去想世事涼薄,人心難測,那麼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將一顆真心交給旁人保管。她就好像電影裡的傻根,以為自己是好人了,那麼世界上也都是好人。總覺得會有一個人陪著自己,只要自己付出真心,不去背叛,那麼他也一樣會唇齒相依,不離不棄。
可世上哪有這般的好事,如果你相信一個人,而那個人又從不辜負你,那麼世上還哪來的悲劇?女人決定把心交出去的那一刻,從未想過背叛,但是事實上呢,千百年來,那麼多痴情女子負心漢的例子,哪一件不是骨錚錚,血淋淋,絞的人性泯滅,湖海蒼涼。
過了幾日,是岑父火化的日子。
岑藍早早就梳理好了行裝,一席黑衣莊嚴肅穆,胸口別了一朵白花,臉上粉黛不施,偶然間微微一笑,安靜的像朵開在了暗夜朦朧裡的水蓮。
“公司的事差不多收尾了,我這幾天都有空,都陪你好不好?”顧卿恆穿了一身棕黑色的西裝,裡頭搭了一件藏藍色的襯衫,袖口的銀色釦子時閃時現,岑藍看著覺得有些眼熟,順口問道:“這釦子是不是就是當初那顆?”顧卿恆順了順下襬,抬起頭朝她笑了一下,說道:“你倒是眼尖,這釦子也算是我們的媒人了。”
應該也就是一年之前的事情,可現在想來卻真的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岑藍上前為他理了理衣領,冰涼的指尖滑過他的脖頸,顧卿恆心頭一動,俯□輕輕的吻了吻她的臉頰。
岑藍親人不多,這次火化也沒多通知旁人,還有什麼意思呢?活著的時候都沒空得見的人,難道非得死後來獻一份殷勤,才顯得深明大義,人情篤深?
駕車到了火葬場,見著的人都恭恭敬敬,穿著中山裝的老工人將兩人迎了進去,岑藍心裡沉重,環顧四周的青松翠柏,一言不發的跟著顧卿恆走著。“顧先生,顧太太,這邊都準備好了,您看看幾點鐘可以開始?”工人問了一句,岑藍眉間隱動,猶豫的說了一聲:“讓我再看看我爸爸。”
老人顯然被精心修容過,一身黑色長衫,莊嚴得體,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臉上陰沉灰敗的死寂也被濃重的妝粉掩蓋了下去。“爸爸,你走好,今後無論遇見什麼,我都會好好的過活下去。”岑藍上前握了握老人的手,冰冰涼涼的淚從眼角溢位,父親真的就要離開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他一絲一毫的氣息,連聲音和笑容都完全消逝無蹤,等到哪天念想的厲害,也只能是翻開舊時的記憶,一遍遍的回望懷念。
“快開始了,我們後退一些。”顧卿恆將女人護在身後,老人的身體被推進火爐,工人輕車熟路的開啟了開關,一時間熊熊大火在爐子裡翻騰滾躍,皮肉煅燒的‘啪啪’聲在靜謐之中顯得分外猙獰,岑藍腳下發軟,整個身子半倚在顧卿恆的身上。
老人這麼一生,就這麼完結了吧,或許他還有很多遺憾,最大的遺憾是沒能看見自己的孩子真正舒心安樂的過上好日子。岑如海,這是他的名字,可是連他自己都忘記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故事。“父親”就是他的代名詞,他不需要旁的立場和地位,能夠做岑藍的父親,就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幸福。
“爸爸……”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如今這樣的痛楚切切實實讓自己經歷了一番,岑藍想哭又想笑,但是最想的還是告訴後來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