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嫣也不催他,安安靜靜的坐在桌前,上頭物件兒是裴厭缺的擺放風格,清理的乾淨又整潔。 “那會兒,我做了主,把你娘和沈長炎的婚事給定下了。”裴鶴擎緩緩開口,“但是你娘心裡始終沒有沈長炎,她多次哀求我替她退婚,我都沒同意。” 他目光變得深遠,似乎在追憶當年之事。 在他眼裡,沈長炎與他共事,助魏宣明登基,前途不可限量。而宮自賢只是個門庭敗落的臭小子,他無心官途,連科舉都不考,只守著那點子家產過活。他裴鶴擎的妹妹只能高嫁,或是門戶相當的人家,他甚至為她準備了紅嫁衣。 當然,這些都不用告訴惢嫣。 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某次,我設了局,告訴沈長炎你娘約她出來吃飯。對你孃的說辭卻是,沈長炎同意了退婚,所有事情在飯桌上說。你娘很高興的去赴約了。” “我在酒裡下了藥。”裴鶴擎閉了閉眼睛,斂去深深的懊悔,他身子後靠抵上龍椅,“當天忙了一陣,我也不記得是為何什麼,總之第二天才回家,你娘不肯見我。 “我去問沈長炎,他說他們並沒有喝酒。我也沒懷疑,只料想你娘生氣,是因為我騙她,他們的婚約並沒有退掉。” 他的話說的很溫吞,又斷斷續續,似是想一句說一句。 惢嫣聽著覺得揪心,“可是父親,強扭的瓜大半是不甜的。感情的事只有自己的心能看清,娘她於沈大人無意,您這是害了她啊。” “我知道。”裴鶴擎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惢嫣的話他沒法反駁。 這是他半生以來,做的唯一一件後悔的事。 “那我的身世,父親是何時知道的?”惢嫣問。 “因為那事我同沈長炎再無交際。他絕對不會多管閒事……”裴鶴擎頓了頓,補充道,“至少不會多管裴家的閒事。 “可是他屢次沾你的邊。一開始我以為是為了你娘,後來覺察不對,我就問他,他全應下了。” “原是如此。”所以舅舅也是她入京後才知道的。 “惢嫣,你別怨舅舅。”裴鶴擎將往昔的整件事追憶一遍,他靠在龍椅上,緩緩閉眼,略顯疲倦。“舅舅這輩子只後悔過這件事。” 是他讓小妹變得不幸。 惢嫣站起身來,“惢嫣不怨舅舅什麼。” 怨也是她娘怨,她沒有資格。何況若沒有此事,也不會有她。 “當真?”裴鶴擎挪開撫在額上的手。 惢嫣笑笑,“惢嫣只想弄清楚當年的事,解了心裡的心結,此番並不是來怪舅舅的。” 裴鶴擎淺淺的笑了。 “那沈長炎,你認是不認?” “宮自賢才是我的父親,這一點不會改變。”惢嫣道,“至於沈大人,雖無養育之恩,卻是生父,我無法開口喚他父親,但會將他做長輩尊敬。” 裴鶴擎頷首,“也好。” 其實惢嫣要認沈長炎的話,他也沒什麼意見。 這是這孩子的事,她自己決定就是。 都是些不開心的事。 “我的孫子最近還好嗎?”裴鶴擎決定聊點開心的事,笑眯眯看著惢嫣的肚子。 惢嫣抬手撫著大肚,“孩子最近很安分。” “七月份生產吧?” “七月中下旬。” 裴鶴擎頷首,“國庫有些上好的養胎貢品,最近才上來的,你待會兒帶些回去。” “多謝父親。” “你表姐剛剛懷上,你和厭缺有經驗,有些事情多囑咐他們兩個。” “會的。”惢嫣頷首。 她又在宮裡留了會才離開。 裴厭缺傍晚回來,今天惢嫣等了他一塊兒用晚膳。 他摸摸惢嫣的頭 “傷風好了嗎?” “今天還有點鼻涕,明天肯定能大好。”惢嫣道。 裴厭缺突然湊近,曖昧道,“既如此,那今夜可否允為夫回房睡?” “咳,這還沒好全呢。”突然湊這麼近幹嘛,還有人看著呢。 “為夫身子健壯,不會被感染的。” 她不在身邊他可睡不著。 惢嫣虛咳一聲,引著男人上飯桌,“晚點再說。”她揮退了婢子,“我有正事跟你說。” 惢嫣便將今日見沈長炎,還有進宮之事跟他講了。 裴厭缺早有預料的。 惢嫣不是會把某件事卡著,止步不前的人。 她之前在猶豫,但他知道她一定會找沈長炎談。 裴厭缺唯一沒想到的是,這事兒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