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祠堂之祭祀,與祠堂四仲月不同,而是立chūn、東至、季秋、除夕,忌rì之祭。
沈家大祠堂東西十二丈,南北十八丈,佔地三畝半。因禮制,士大夫祠堂只允許屋三間,可其他廂房廳房的格局,卻是沒有限制。
整座建築是四進,院子極為郎闊。最外頭拜亭,第二進是公廳、宗族議事是之所在,第三進本是神明殿,如今供奉是“大成至聖文宣王”,第四進是祖祠堂。
別人家的祠堂,除了祭祀之rì開啟,多是大門緊閉,莊嚴肅穆。沈氏先祖卻是育人為本,將家族之中最重要族學設在祠堂中。
即便是初入學的稚子,這般肅穆的環境中,也不敢有嬉鬧之心,否則不用先生教導,回家父祖就饒不了。可童子天xìng活潑浪漫,也不能一直拘著,於是在祖祠旁邊,就擴了一座附園,名為盈園,讓童子於此學課間嬉戲。
動靜結合的教導方式,持之以恆的詩禮傳承,使得沈家子孫良才輩出,也使得沈氏族學名揚松江府。
因這個緣故,除了沈族子弟在此就學外,姻親世交子弟附學者眾。
族學趨向與學院,除了教授四書五經,還有君子六藝,盈園裡也開闢了校場,還有讓學子中體會民生的稼穡園。
如今族學的負責人是董舉人,是沈氏三房之婿。沈家三房這兩代子弟不喜讀書,子弟多通經濟事務,積攢了萬貫家財。他們到底記得自家是書香門第,不是商戶,只與書香人家聯姻,這才沒有染上商戶粗鄙。
這董舉人出身書香之家,弱冠之年就中了舉人,而後便經歷挫折,四次不第,寓居京城十來年,終於死了上進之心回鄉安居。
三房為了在族中佔一席之地,便為董舉人謀求打理沈氏族學的差事。可是董舉人畢竟是外姓人,沈家不出士的舉人、秀才多著,這差事哪裡是好謀的?
還是孫氏,恰逢沈瑾入學,對族學裡的訊息頗為關注。聽聞董舉人確有文才,雖自己進士落第,可經他手教導的子侄多有了功名,可為良師,孫氏便透過幾位交好的妯娌,促成此事。真要論起來,三房還欠孫氏人情,只是三房向來利益為重,早將這點人情丟到腦後。
現下,董舉人坐在族學的廂房中,看著眼前清俊的少年,摸著美須,滿臉欣慰道:“甚好,這幾年你的功課多有jīng進,明年正可下場一試……”說到這裡,頗為遺憾道:“兩年前那場,倒是可惜了。”
聽了這話,清俊少年旁邊一個白淨少年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
什麼叫可惜?這是說孫氏死的不是時候,還是說沈瑜不應該給嫡母守孝?怪不得董舉人蹉跎半生,只能做個夫子,這傢伙太不會說話了。
清俊少年正是沈瑾,聽了董舉人的話,也曉得不妥當,面帶尷尬提醒道:“先生,今rì學生是送舍弟入學……”
董舉人聞言,眉頭皺了皺,看了眼沈瑞。
三年期滿,沈瑞已經除服,從西林禪院回到沈家四房。
十二歲的少年,因身量抽條的緣故,面容清瘦,目光平和,面帶稚嫩。
董舉人見了,有些恍然。印象中,沈瑞的樣子有些模糊,只記得是個極散漫的孩子,常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逃學,又縱容身邊書童、小廝待同窗無禮,極為不討喜。當年負責蒙童班的薛秀才,時常抱怨起這個學生的頑劣。
如今看著眼前這少年,真的是記憶中那驕縱散漫的孩子?
又想著這少年被沈狀元看重,親自教導兩年半,董舉人便覺得扼腕。一個蒙童,狀元公親自教導,也教導不出來花來;要是狀元公肯親自教導沈瑾,別說是兩年半,就是三、五個月也會讓沈瑾受用無窮。
他眼中的探究、可惜,哪裡瞞得過沈瑞。
沈瑞對董舉人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