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媽媽真是;腿腳倒是利索”
那壯丐撇了撇嘴;道:“甚老媽媽;年紀比我大不了幾歲;不過是為了裝可憐;故作老態”
這壯丐四旬年紀;要是按照他說的;方才那乞婆年紀還真不算老。
沈珏詫異道:“那頭髮可是沒幾根黑的?”
壯丐道:“她那賭鬼兒子二十幾歲;頭髮也白了一半。最可憐是她的媳婦;也是好人家女兒;連帶著七歲大的姑娘;一道被典賣到半掩門人家;如今已經開始張幟待客。”
沈珏皺眉道:“《大明律》不是禁賣良為娼?”
壯丐道:“半掩門人家;在衙門裡記得也是良民;不是入了賤籍;犯不到律條上去。”
沈珏憤憤道:“即便是出嫁女;也是爹生娘養;孃家人就沒人出頭?”
壯丐回道:“要是有孃家人在;那爛賭鬼也不敢賣了他婆娘。不過是欺負他婆娘孃家沒什麼人;才敢如此行事。這老婆子不是個善的;若沒她慣著;怎會養成個好吃懶做的爛賭鬼?當初說親事的時候;又行欺詐之舉;借貸了銀子去置辦聘禮;賺了媳婦家好大一筆嫁妝。要不是為了給女兒籌集嫁妝;那家爹孃也不會cāo勞而死。等將媳婦的嫁妝嚼用光;這老婆子就不認人;又因生的是孫女;非打即罵。那小娘子雖墜了娼門;也能少挨幾頓打罵。早知那爛賭鬼連婆娘閨女都狠心賣;去年我就不該一時心軟將銀子借給他過年。”
眾人原覺得老乞婆可憐;這個壯年乞丐平白搶銀子可惡。如今聽明原委;少不得說嘆一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丐戶卑賤;見到尋常百姓都要行禮叫“老爺”;這壯丐雖感激孫氏善行;可眾目睽睽之下;並未與沈瑞繼續攀扯;只道:“本地丐頭樊二是小人本家;小人亦姓樊;行四;家住南城槐樹裡衚衕第三家;小恩公rì後有吩咐;只管打發人傳話。”
沈瑞見他行事善惡分明;利索爽利;又因前情有因;原本惡感去了幾分;點頭應道:“吩咐且不敢說;以後得空再與樊公閒話。”
看熱鬧的人早散了;樊四也帶了兩個伴當離去;遠處只剩下沈瑞一行與老婦人兩個。
沈瑞看了老婦人一眼道:“媽媽有沒有帶了家人?這廟會上人多手雜;還是跟著家人妥當些。”
方才小童掏了銀錁子出來;已是露了白;即便樊四罷手;難保不被其他人盯上。
那婦人苦笑道:“方才人多;小外甥又淘氣;便與老身另兩個外甥走散了……”
話沒說完;那小童臉上已經露出驚喜;看著遠處;揮著手臂道:“祝表哥;魏表哥;我同姨母在這兒”
大家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便見遠處過來數人;為首的是一個眉眼方正的中年人與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後邊跟著小廝、僕婦。
“七姨母在這裡;真是太好了”那中年人面上汗津津的;看到老婦人;重重地鬆了一口氣:“這裡人多;甥兒真怕姨母被衝撞了。”
老婦人慈愛道:“我都半百的人;又不是小娘子;怕甚衝撞?讓希哲擔心了;快擦了汗;莫要著了涼”
那中年人笑了笑;老實地從袖子裡掏出帕子;在額頭上抹了兩把;道:“這廟會上裡魚龍混雜;幸好沒出什麼事
旁邊那少年郎瞪著那小童;道:“何泰之;定是你又不聽話四處跑;才帶累姨母跟著大家走散”
那小童面上訕訕;往老婦人身後避了避;小聲道:“魏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他到底不過是八、九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