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將不敢貪生怕死,明日上陣,決計不敢再滾倒躲避,折了我大明官兵的威風。否則的話,你殺我頭好了。”韋小寶道:“林大哥,我猜軍師不是怪你貪生怕死,是贊你滾地躲避的法子很好,要你傳授給眾兄弟。”陳近南向他瞧了一眼,臉露微笑,頗有讚許之意。林興珠一拍大腿,大聲道:“是啊,你是軍師的徒弟,果然是明師出高徒……”韋小寶笑道:“你是我師父的部下,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眾人都笑了起來。林興珠道:“那天晚上軍師當真是這般吩咐。他說‘你不可會錯了意。我見你的燕青十八翻、松鼠草上飛的身法挺合用,可以滾到敵人身前,用單刀斫他們的腿。有一套地堂刀法,你練得怎樣?’我聽軍師不是責罵我膽小怕死,這才放心,說道:‘回軍師的話:地堂刀法小將是練過的,當年師父說道,倘若上陣打仗,可以滾過去斫敵人的馬腳,不過紅毛鬼不騎馬,只怕無用。’軍師道:‘紅毛鬼雖沒騎馬,咱們斫他人腳,有何不可?’我一聽之下,恍然大悟,連說:‘是,是,小將腦筋不靈,想不到這一點。’”韋小寶微微一笑,心想:“你師父教你這刀法可斫馬腳,你就以為不能斫人腳,老兄的腦筋,果然不大靈光。”林興珠道:“當時軍師就命我演了一遍這刀法。他讚我練得還可以,說道:‘你的地堂門刀法身法,若沒十多年的寒暑之功,練不到這地步,但咱們明天就要打仗,大夥兒要練,是來不及了。’我說:‘是。這地堂門刀法小將練得不好,不過的確已練了十幾年。’軍師說道:‘咱們趕築土堤,用弓箭守住,你馬上去教眾兵將滾地上前、揮刀砍足的法子。只須教三四下招式,大夥兒熟練就可以了,地堂門中的深奧武功,一概不用教。’我接了軍師將令,當晚先去教了本隊士兵。第二天一早,紅毛鬼衝來,給我們一陣弓箭射了回去。本隊士兵把地堂刀法的基本五招練會了,轉去傳授別隊的官兵。軍師又吩咐大夥兒砍下樹枝,紮成一面面盾牌,好擋紅毛兵的鉛彈。第四日早上,紅毛兵又大舉衝來,我們上去迎戰,滾地前進,只殺得紅毛鬼落花流水,戰場上留下了幾百條毛腿。赤嵌城守將紅毛頭的左腿也給砍了下來。這紅毛頭就此投降。後來再攻衛城,用的也是這法子。”馬超興喜道:“日後跟羅剎鬼子交鋒打仗,便可用地堂功夫對付。”陳近南道:“然而情形有些不同。當年在臺灣的紅毛兵,不過三四千人,死一個,少一個。羅剎兵如來進犯,少說也有幾萬人,源源而來,殺不勝殺,再說,地堂刀法只能用於近戰。羅剎兵如用大炮轟擊,那也難以抵擋。”吳六奇點頭稱是,道:“依軍師之見,該當如何?”他聽陳近南對林興珠引見之時不稱自己為“香主”,料想林興珠不是天地會中人,便也不以“總舵主”相稱。陳近南道:“我中國地大人多,若無漢奸內應,外國人是極難打進來的。”眾人都道:“正是。韃子佔我江山,全仗漢奸吳三桂帶路。”陳近南道:“現今吳三桂又去跟羅剎國勾結,他起兵造反之時,咱們先一鼓作氣的把他打垮,羅剎國沒了內應,就不能貿然入侵。”馬超興道:“只是吳三桂倘若垮得太快,就不能跟韃子打個兩敗俱傷。”陳近南道:“這也不錯。但利害相權,比較起來,羅剎人比韃子更加可怕。”韋小寶道:“是啊。韃子也是黃面板,黑眼睛,扁鼻頭,跟我們沒甚麼兩樣,說的話也是一般。外國鬼子紅毛綠眼睛,說起話來嘰哩咕嚕,有誰懂得?”眾人談了一會國家大事,天色漸明,風雨也已止歇。馬超興道:“大家衣衫都溼了,便請上岸去同飲一杯,以驅寒氣。”陳近南道:“甚好。”這一場大風將小船吹出了三十餘里,待得回到柳州,已近中午。眾人在原來碼頭上岸。只見一人飛奔過來,叫道:“相公,你……你回來了。”正是雙兒。她全身溼淋淋的,臉上滿是喜色。韋小寶問:“你怎麼在這裡?”雙兒道:“昨晚大風大雨,你坐了船出去,我好生放心不下,只盼相公早些平安回來。”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