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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盈盈跪下。

章榮孝眼眉略動了動,依然執著毛筆,不發一言。

燕姨娘跪在那裡,從懷中摸出一迭紙張,擎在自己頭上,低聲道:“老爺,這是老爺訓教的家訓,前些日子妾身懷有孕不能起身,直到如今才抄寫完畢,特呈老爺,請老爺過目。”

章榮孝聽到燕姨娘的話,這才把手中的毛筆放下,然後抽了她雙手所捧上的字紙,微微展開來看。燕姨娘雖然出身小門小戶,卻寫得一手漂亮的蠅頭小楷,揚揚灑灑家訓愈萬字,卻字字清晰,句句嚴正,看起來到是很賞心悅目。

章榮孝看了這家訓,只把紙慢慢地一折,丟在一邊。微哼了一聲:“嗯。”

燕姨娘還低著頭,慢語道:“如此,請老爺慢用果蔬,均是我親手洗淨採摘,萬望老爺享用。”

燕姨娘慢慢地說完,向章榮孝很是深深地福了一福,然後在地上扶著桌邊,慢慢地爬起身來。

章榮孝看了一眼那放在桌上的青花瓷盤,盤中粒粒清洗晶瑩的葡萄、桃子、李子,個個飽滿精緻,顯然是被人精心挑選的。再看燕姨娘已懷有幾月身孕,卻還彎腰伏拜,起身之時甚有搖擺之意,羸弱嬌柔之意,令人心疼。

章榮孝與她,畢竟非父母安排之意,乃也算是一見鍾情,想當初她以繡女之身委頓與他,沒有嫁得同門小戶做了正妻,章榮孝時時已覺得甚有些對不起她,如今又看她這樣萎頓憔悴,不免得伸手扶了她一把。

“你身子不適,就不要再來弄這些了。這裡這麼些人守著,難道還會怠慢了我不成。”

章榮孝這一扶,燕姨娘的眼淚都幾乎盈盈地要落下來,但是人卻不再像以前那樣侍寵而嬌,反而對著章榮孝直直一拜:“我為老爺盡心,乃是我的本份。老爺不必為我憂心,妾定當養好身體,為老爺再添一子半女,為章家開枝散葉。”

若她再像以前柔柔弱弱,嬌巧求寵,章榮孝到是看她不起;但沒想到這幾月之後,她竟像是性情大變,不爭不傲,身體羸弱還捧了這抄撰清楚的家訓遞來。章榮孝那日雖然生氣,氣她侍寵把嫡房的幾個孩子都不放在眼裡,林氏屍骨未寒,便搗騰出那些事情來,因而要豎豎家威,給了她那樣的訓戒。但這時候長了,她又沒聲沒息的,章榮孝念她腹中還懷有胎兒,便把那抄寫教訓之事都撂下了。見她今日這般乖巧,心裡又起了些微愛寵之意。

因而扶了她道:“那些事情你都不要記在心上,一心養好身體才是。回去支你院子裡的人,去前庫裡多領些補湯補藥,你且安安心心地把胎兒養好才是正題。”

燕姨娘聽了章榮孝的話,立時福了一福:“是,老爺教訓的是。我自從那些時日之後,只想潛身教養胎兒,再不問爭寵奪權之事。這些日來,我也時時反省,那些時候的確是我被佞想豬油蒙了心,只當著大太太歿去,想要更得老爺的寵愛;我本是外面抬進來的,沒有大太太的明媒正聘,也沒二姐姐的家生周全,我們知同又不是嫡出,又非庶長子,我和知同橫豎是個不上不下,沒人疼愛的;我原不過想替兒子多爭點體面,才會做出那些糊塗事。現我已然反省,自此之後,只守在我那院子裡,教子生女,再不會在內宅裡亂起風雨了。”

這一番話,說的勤勤懇懇,別提多麼的認真,言語之間又淚光盈盈,但燕姨娘卻不似往日,反而硬生生地咬著牙關,就不讓它們跌落下來。那份誠懇真摯,怕是連佛爺都要感動。

章榮孝見她如此,心頭又怎麼沒有七分憐愛。只是把她因為懷胎而略微豐腴的手兒一握,低暗道:“燕女,我也並非想要委屈你們母子,只是家大業大,沒得規矩便不成方圓。你且和同兒好生養著,同兒是我的親生骨肉,無論嫡出庶出,我自不會虧待他。”

燕姨娘聽到章榮孝這話,眼淚終於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