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惶恐,怕辜負了您的期望。”
玄思真人聲音悠悠,似乎在慨嘆,又似乎在呼喚,道:“這當然是在賭。賭天意,賭命運,賭我門派氣數。天上不可能掉下十全十美的傳人,我只能選你。天心派也只能選你。天意如此,無復他求。如今的世歲,九天以下誰能獨善其身?畢竟天心派還有一個千年難遇的道胎完璧,天意沒有薄待我門。天意不負我,我希望人力也不要負我。”
“但願祖師保佑,我天心派氣運猶在。但願先師保佑,我門中傳承不息。但願我自己眼力無差,教導有方,能選中中興之主,對得起責任使命。但願你勤學精進,不負眾望,帶領下一代在風雨雷霆之中披荊斬棘,一往無前。”
他將手按在昇平肩上,道:“風雨欲來,昇平,勉力,努力。”
江昇平只覺得胸口壓了一塊大石,呼吸變得困難,血液沸騰不已,身子一時滾燙,一時冰涼,努力撥出胸間濁氣,只輕輕吐出一個字:“是。”
玄思真人道:“我設想的再好,也要你爭氣。正好這半年時間,你要在天鬥觀閉門思過,這是難得的機會。半年之內,我要重新把你塑造一番。不求你半年之內脫胎換骨,至少精氣神要煥然一新。再出門面對同門,不能讓他們覺得你是個需要照顧的小師弟,要讓他們從心底裡認同你是能夠領導門派的人選。到時我再立你做掌門弟子。”
江昇平道:“是——不過只有半年時間,是不是有點緊張?”
玄思真人肅容道:“不是有點緊張,很緊張。便如一件白衣弄上了汙漬,要把它洗乾淨,只用水洗怎麼能行呢?”
江昇平道:“那麼……”
玄思真人輕輕摸了摸昇平的頭,道:“不能用手洗——要用鐵刷子刷。”說著微微一笑。
昇平被這一笑嚇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意沿著脊髓往上直冒,身子都僵了。
玄思真人這才露出一絲釋然笑意,道:“好了。我的條件說完了,你可以跟我去摘星殿。”
昇平這才想起,原來這一番話的起因是自己多問了一句摘星殿,不由心中暗暗後悔:當時要不多一句嘴,後面還有這些事麼?
其實他也知道,這件事不是兒戲,玄思真人肯定是早有考慮的,不過藉此直說而已。
而另一方面,他內心更深處也有一個聲音:能做掌門,不是也很好麼?
正是這個聲音讓他對接下來的重重考驗,緊張之餘,更有一種骨子裡彌散開來的興奮。
他的鬥志,正在蠢蠢欲動。
玄思真人看得很準,江昇平內心是個不安分的人,他有志向,或者說,有野心。之前他是沒想過做掌門的事,但一旦給了他機會,他會自己抓住不放手的。
兩人出了彗樓,來到觀星殿。大殿之中空無一人。玄思真人坐在中央的蒲團上,道:“坐下吧。”
江昇平坐在平時的位置上,有些莫名其妙,道:“不是去摘星殿麼?”
玄思真人道:“這裡就是去摘星殿的路徑。不過只有夜晚才能上去。你可記得晚上來過觀星殿?”
江昇平仔細回憶,果然記起自己從沒在夜晚進入過觀星殿,玄思真人有時會在殿中開壇*,但都是在白日,傍晚之前一定結束。當時他不覺得奇怪,現在想想,果然有些問題。
玄思真人沉聲道,“這摘星殿的秘密,只有掌門人才能知道。我正是把你看做掌門弟子才許你來。你若做不了掌門,秘密也不能洩露,只好在摘星殿裡做一輩子打掃的童子。”
江昇平一呆,便即笑道:“我若辜負了恩師,就是天心派的罪人,以死贖罪也是應該。只是做一輩子童子,不算嚴懲。”
玄思真人略感詫異,微微一笑,道:“很好。”緩緩閉上眼睛,神思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