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熱鬧無比,繁華堪算一個小莞城。到處都是人聲湧動,熙來攘往。小販們吆喝著自己手裡的東西,人人臉上都掛著樸實的笑容,到處一片祥和安寧,哪裡有一份可怕?
我恍惚的行走著,記得去年秋天,楊官也曾帶我待我逛過一次集市,那是我生前他唯一一次光明正大與我出門。因為惠喜要給他鏽一件新袍子,老太太要我陪著一起去選絲線。呵,我們的記憶裡,似乎永遠夾雜著一個惠喜,或許說我夾雜在他們中間更準確點。
………【第十二章 破度無歸人】………
“冰糖葫蘆——”一聲吆喝打斷了我的冥想,我忙偷偷擦掉蘊涵的淚水,努力對米婆婆擠出一絲微笑:“我請你吃冰糖葫蘆吧。”米婆婆“哎”了聲,我從懷裡掏出幾個銅錢遞給賣糖葫蘆的小哥,舔一口,有點甜;再舔一口,有點酸。這種感覺就象楊官舔我的唇、舔我的全身時那種感覺,明明顫粒的痠痛,卻又渴望那種甜蜜的震撼,一如我們的愛情,讓我和他欲罷不能。
我拼命忍住淚意,邊舔著這手藝和做工都極差的葫蘆,邊拉起米婆婆要給她買件東西,當作是連日來照應我的謝禮。米婆婆說什麼也不肯讓我花錢,說是讓我留著防身。我笑道:“我過了今夜就要去投胎的,留著這些錢,還能帶去人間花消不成?”
米婆婆又一次盯著我的腹部,欲言又止。我心裡一沉,問道:“米婆婆,你又有什麼瞞著我?”米婆婆嘆道:“今夜是一年一度的‘破度’日,顧名思意,今日就是破裂度些冤魂野鬼去投胎,再過半個時辰黑白無常就會前來,到時候,你跟他們走吧。”
為什麼要等到黑白無常來這“破例度我”去投胎呢?我想再問米婆婆,她已經閉上了嘴巴,連未吃完的糖葫蘆都扔了,顯然不想多說一句,我再沒了給她選禮物的閒情,去了個還算乾淨的麵攤要了碗麵湯,等著黑白無常。
“姑娘,這麵湯都放涼了,給你換一碗吧。”店主是個和善的大叔,見我緊蹙眉頭神色憂鬱,好心的上前問我。
“不用了。”我謝謝他的好意,就著半溫的麵湯喝了兩口,味道還不錯,這時才警覺,我已經很餓了,“再來兩玩碗牛肉麵吧。”我想,這位大叔生前應該也是賣過面的。
牛肉麵味道也很不錯,牛肉很鮮美,看來是剛死的牛。我忽然慶幸自己是個人,若我也是頭牛,死了還要被鬼大叔再殺一次,燉了拿去做牛肉麵。
吃完了面,前頭總算有些響動了。我忙問米婆婆是不是黑白無常來了,米婆婆拉著我過去,說去看看。
只見老遠兩人衣服臉色都是一黑一白,高高的挽著兩個髮髻在頭頂,猩紅的長舌也已收起,想來便是黑白無常了,今日的“破度”日看來還是隆重,沒有一個人懼怕會被黑白無常抓走,也許,他們心裡正渴望著被抓走吧。黑白無常被一群人簇擁著,就好象方村的村長走過市集的情景。想起那個村長,我便有些討厭這兩個人了。
他們走到一處古玩店前停住腳步,裡面立刻有個穿著銅錢紋案的人點頭哈腰的過去行禮,手還塞了兩人一塊玉,黑無常拿起掂量了一下,對著白無常一笑,微微點了點頭。那人見黑無常點頭,立刻鬆了口氣,又急步進內拉著個小女孩出來,那小女孩七八歲年紀,扎著兩個小辮子,雙眼不情願的看著拉他出來的那個穿銅錢紋案的男人。
那男人看來是她爹,但拉著小女孩到黑白無常面前,神色謙卑:“二位,你看這……”
白無常一揮手,立刻有個小鬼過來拉著小女孩走了。男人如獲大赦,忙跪下叩頭,口中不停的說著“多謝多謝”。我冷笑一聲,果然不管是陰界還是陽間,受賄沒有幾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