韞一邊抱著他往屋內走,一邊輕聲嘆道:“大人,你就別再硬撐了。”
豐韞把鳳岐放在床上,吩咐下人請大夫來。紀蕭將靖侯的舉動神情看在眼中,雖暗自擔憂他對國師居心不正,卻又不得不任由他抱鳳岐進屋、請大夫。
大夫來了便替鳳岐把脈,又看了他面色和舌苔,面露些許凝重之色。
“大人平日裡走路,腳踝可會疼痛?能拎得起三四斤的米袋子麼?”大夫問鳳岐。
鳳岐盤膝仰靠在床頭,捏著手腕子道:“走太遠的話就疼得厲害,歇歇還能再走,下雨天疼得不能沾地。米袋子沒拎過,磚頭倒是搬過,一開始能搬兩三塊,這一個月好像越來越沒力氣似的,有時候拿著飯碗時間久了手都會發抖。”
紀蕭聽他這麼平平淡淡的說,心裡卻像被揪了一把似的。
豐韞面色越聽越沉,輕哂道:“可惜慶侯不在,不然讓他好好聽聽,看他解沒解氣。”
大夫摸了把鬍子,緩緩道:“這位大人的手腳筋接得潦草,之後想必也沒能好好休養。現在雖然平日生活尚且無恙,但日後恐怕漸漸力氣要越來越差了。”
“什麼意思!”紀蕭沉不住氣了。
“……力氣漸漸變弱,最後恐怕走不了路,手也拿不起東西了……”大夫解釋著。
“有辦法治麼?”玄淵問。
“這位大人手腳筋已經是傷了,只能好好調養,儘量減慢這個過程……”
屋內一時鴉雀無聲。
窗外雪雨肆虐昏天黑地,鳳岐揉著腳踝道:“我本來過得就是養尊處優的日子,以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出入恃輦而行便是了。”
“另外大人面色晄白,脈象虛浮,是氣虛之象。我給大人開些補氣血的方子,輔以針灸,應當能緩解大人的病症。”
大夫開了方子,玄淵接過便出去了。
鳳岐道:“阿蕭姑娘,大夫要施針,在下要寬衣了。”
紀蕭先是一愣,隨即“姑娘”二字提醒了她,她面上頓時又飛起兩團紅暈,粉中透白,人面桃花。
紀蕭正想回避,卻又瞥見鳳岐一頭散開的青絲鋪在床榻上。她又旋身回去,從口袋裡摸出一條紅色綢緞帶子。彎下腰,她輕輕將鳳岐的頭髮攏在一起,用髮帶綁住。鳳岐有些尷尬,紀蕭嫣然一笑,轉身出了門。
烏黑的長髮上,鮮紅如血的髮帶,讓豐韞覺得有些刺目。
鳳岐褪下道袍,剝開中衣,露出一段雪白的脊背,雙臂墊著下巴趴在床上。大夫先紮了鳳岐背上的天柱、大椎、肩井幾處穴位,又將一串背俞穴挨個紮下去,鳳岐頓時覺得自己成了刺蝟。
他額頭有些發熱,頭腦昏沉,一路的疲憊如黑色巨網一般從天而降。
鳳岐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夢境如馬背上的風景一般飛速變換,最後他夢到了陸長卿。最開始陸長卿是個小孩子,因為怕雷聲鑽進了他的被窩。鳳岐披著外袍,用手支著一側的頭,側臥在朦朧的紗帳中。他給陸長卿講雷公電母的故事。後來,陸長卿又變成了青年的模樣,電閃雷鳴的夜晚,他再次闖入鳳岐的床幃。
然而陸長卿已經不是那個怕打雷的孩子了,他扯爛鳳岐的衣服,鑽進他的身體。“阿蠻……阿蠻……求你……不要……”鳳岐覺得猛然睜眼,卻又見自己仍在明華宮中,滿手都是暗紅的凝固的燭油。他衝出宮門,跑進另一座宮殿。殿中陸長卿手裡端著一隻滑稽冰冷的青銅面具,要扣在他的臉上……
鳳岐渾身劇烈一抖,終於緩緩睜開了眼。
本以為並不在意的事,透過夢境才知道,原來還是給自己造成了傷害。
他感到背上有人在捻針,一股股蜜蜂蟄了似的痠麻脹痛。
豐韞一邊替他捻動銀針,一邊問:“鳳岐大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