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
“你……”遲拓眼眶是紅的,聲音很啞,“先下班吧,麻煩你了。”
沒有問她為什麼會這樣,沒有驚慌失措,蘭一芳看著他走到安也面前蹲下,幫她理了理僵直躺兩三個小時已經很亂的頭髮。
“我……”蘭一芳忍著哽咽,“就住在片場外面的賓館,有事給我電話。”
“嗯。”遲拓沒看她,低聲道謝,“謝謝。”
蘭一芳還想交代兩句,比如不能讓安也在這個狀況下見外人,比如安也這狀態似乎是不太能聽見外面的聲音的,還比如冰箱裡還有一份減脂餐,萬一安也餓了可以給她吃。
最後她都嚥了下去。
她覺得似乎沒有必要了。
遲拓,對於安也來說,確實是比王珊珊還要信任的人。
她突然就確信了這件事。
安也的囈語雖然很輕很平,但是吐字是非常清楚的,連著說了兩三個小時,她嗓子也啞了,重複的還是佳佳媽媽那句話。
“佳佳平時很乖的就是這點毛病怎麼教都教不好沒想到讓安老師撞到了這真的是……”
遲拓聽了兩遍終於把這句完全沒有標點符號的話理解清楚了,心裡堵得慌。
那天他也在車上,他知道安也那次出手是因為想到了她自己。
“你不是佳佳。”他摸摸她腦袋,房車裡開著暖氣,她裹得嚴實,臉上脖子上都是汗。
安也沒理他,維持著僵硬地上下晃動的樣子。
遲拓進衛生間弄了個乾毛巾過來,給她擦了擦臉又擦了擦脖子。
安也一動不動,眼珠子都沒轉一下。
太熱了,她額頭和脖子黏膩一片,遲拓擦得很小心,怕扯到她已經亂七八糟的頭髮,來來回回擦了兩遍,他閉了閉眼。
安也還在那邊念念叨叨,只有在他給她擦脖子的時候因為癢,很輕地縮了下脖子。
遲拓深呼吸了三下。
起身去冰箱裡弄了點冰塊裹毛巾裡,往自己臉上蹭了蹭,覺得冰,於是又加了一層毛巾,再碰了碰,又感覺不夠冷,來回折騰的安也那邊又說了五個輪迴,才弄了個差不多的溫度。
他拿過去,碰了碰安也的臉。
安也抖了下,那句話剛說到一半,中間卡了殼
() ,她頓了頓,從頭開始說。
遲拓站在那裡等,等她那句話快說完的時候,又碰了碰安也的臉。
連續六次,安也那句話都沒有說全,遲拓每次碰觸的時間點都不一樣,所以她說得零零落落。
第七次,她剛開口遲拓就冰了上來,那些冰塊在毛巾裡捂太久開始化,他貼上來的時候一滴冰水滴到她脖子上,特別冷,她眼睛瞬間瞪大。
“抱歉。”遲拓也發現了,轉身去把毛巾擰乾。
安也:“……”
她鵪鶉一樣地晃盪了兩分鐘,開始念臺詞。
遲拓這回沒冰她了,問她:“要不要把外套脫了,你一身汗,捂一個晚上估計得洗頭。”
安也:“……”
她緩慢地安靜了下來,也不晃了,像是被外界一刺激,離家出走的靈魂在空茫的半空中回了個頭。
“其實……”遲拓坐到安也床邊,低頭笑了笑,“我對付這些事還挺有經驗的。”
安也:“……”
“你捏著這個。”遲拓把手裡面仍然冰涼但是已經被他擰乾的毛巾塞到安也手裡,“應該會舒服一點。”
安也捏著冰涼的毛巾,很輕微地歪歪頭。
“是吧。”遲拓笑了,摸摸她腦袋,“真實溫和的外來刺激會讓你舒服點。”
安也捏毛巾的手悄悄地收緊,用自己整個手掌覆蓋住這塊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