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必須要受到懲罰。
寬大的書桌一角立著一方玉章,青碧顏色,通體透綠,那是霍硯舟的私人印鑑。
印鑑的作用之一便是被所有者標記。
恍恍惚惚間,阮梨聽見霍硯舟說。
“笙笙不乖。”
“不乖的笙笙,要被罰。”
微涼觸上的一瞬,阮梨嚶嚀一聲。
這方玉章是霍硯舟十八歲那年收到的成人禮,由祖父親手交至他的手中,象徵著從今往後他將以一個成年人的身份獨當一面。
而此時此刻,這枚端肅的玉章被霍硯舟反捏在指間,玉章頂端一個凹陷下去的半弧,像一口花生小大的碗。
這樣契合的弧度,好像是特意為之打造的,全然覆蓋,嚴絲合縫。
男人的手指修長,骨節明晰,此刻正捏著這枚玉章輕輕轉動,像是溫柔又強勢地絞緊,再左右上下輕晃,用指腹用力按壓。
一粒被扣著,另一粒彷彿也躍躍欲試,肉眼可見地豔紅起來。
阮梨只覺得身體一半被置於熔岩之上,一半被浸泡在冰涼海底。喉嚨間有細細的輕吟聲,她下意識抬手,想要去觸控自己,卻被霍硯舟扣住手腕,反剪在身後。
“不可以。”他說。
“霍硯舟……”
身體忍受著判若兩重天的撕扯,阮梨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望進霍硯舟沉稠的眼底,於漆墨之下壓含驚濤駭浪,讓阮梨莫名心驚。
可他指間的玉章卻依然動作從容,不見半點慌亂。他似乎偏愛這樣的區別對待,似乎這樣才能讓這海棠花樣開得最盛,才是能看到真正的、賞心悅目的美。
“不要。”
“不要……霍硯舟。”
不要他,要霍明朗是嗎?
霍硯舟忽然生出一種近乎病態的想法,他那樣想了,也那樣做了。
將玉章反轉,小篆體的“霍硯舟印”四個字還沾染紅泥。
“落一個在笙笙身上好嗎?”他問。
阮梨搖頭。
她不要。
她甚至已經感知到霍硯舟要印在哪裡。
可雙手被他並在一起反扣在身後,她毫無反抗之力,反而像是送到他面前一
樣,等待落印。
阮梨烏軟的眼底驀地湧起水光,她不是物品,她不要被這樣羞恥地蓋上印章。
她眼底的抗拒和淚光顯然喚回了霍硯舟最後一點理智,也更加將他激怒。
薄唇覆上。
既然不要用印章,他便以齒齧之。
阮梨輕嘶一聲,一圈淺淺的齒痕落下。紅痕落在杏霜柔白之上,有種荒蕪的靡豔。似是知道她疼,霍硯舟又輕輕地吻著,一遍又一遍,用溫熱的氣息安撫著。
阮梨嗚咽出聲,“霍硯舟……我討厭你。”
我也討厭我自己。
霍硯舟說。
在這漫長的六年裡,他那樣厭惡自己,厭惡自己對她生出的卑鄙心思。如果感情也分三六九等,那他的這一種,應該是最劣等的。
他迴避過,剋制過,表面風平浪靜,內心卻如困獸猶鬥。
笙笙,你討厭我吧。
我寧願你討厭我,也不許你離開我。
手上的桎梏被鬆開,阮梨一雙眼睛霧濛濛地浸著水光,她看著面前襯衫挺括得一絲褶皺都沒有的男人,反觀自己,一片狼藉。
心裡委屈得要命,不僅僅是因為他剛才令人羞恥的作為,更因為他的不信任。
視線相接,女孩子紅著一雙眼睛,烏潤的眼底湧上從未有過的難過,讓霍硯舟於淪溺中一點點回過神。
阮梨俯身撿起掉落在地板上的衣服,攏在身前,清軟的眸光看向霍硯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