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明顯的,這些錦衣衛應該都是端午節到山莊做客的客人,但這麼無聲無息站在那裡,卻讓人有種微妙的緊張感,尤其是適逢眼下這麼一種糟糕的局面。
所以儘管對燕玄順的出現讓我全身都有點緊繃,但仍是忍不住對這些人多看了兩眼。
這些人幾乎清一色的黑衣黑冠,唯有一人穿著一身白衣,上面用黑紅藍金四色繡著蟒蛇樣的圖案,雖在那些人中最為年輕,卻看起來身份最為顯貴。
想必,他就是僕人們口中的陸大人了。
也不知究竟是個什麼官階、什麼樣的來頭,看上去燕玄順對他比對待宮裡出來的狐狸更為恭敬。因此我正琢磨著是該立即迴避他們,還是和那些僕人一樣同他們打個招呼,但突然心裡頭咯噔一下,我有些不安地朝那白衣人再次看了一眼。
發覺他也剛好在看著我,帶著種若有所思的目光,拈著手裡一支細長的煙桿朝我微一點頭:“這位可是燕玄莊主的千金,如意姑娘?”
輕輕一句話似乎立即化解了空氣中原本凝固的氛圍,見狀燕玄順忙答:“正是小女如意。”隨後蹙眉朝我看了一眼:“如意,還不趕緊見過陸大人。”
我正要開口,但見那男人手朝我一擺,笑了笑先一步道:“莊主不必客氣,如意姑娘,幸會了。”
說完,他再次朝我望了一眼。
而我怔怔看了他半天,喉嚨卻似被什麼東西給卡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發覺此人那一頭長髮雖用官帽給束得整齊妥帖,但露在帽簷外那些碎髮不難讓人看出,他是天生一頭銀髮。
這種年紀天生華髮的人很少見,除非得了白化病,或者他並非人類,譬如鋣。
而他的樣貌也似妖怪一般俊美得略透著股子邪。
甚至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怎的,在我第一眼見到他時,我似乎在他於外的脖子處看到了一些鱗片。
跟鋣顯露原形時幾乎一模一樣的那種漆黑堅硬的鱗片。
可是第二次看時就不見了。
所以難道剛才跟屠雪嬌糾纏在一起的那個人並不是鋣,而是他麼
那他到底是人,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腦子裡這些問題如風車般快速轉動著時,不知是因了我的神情,還是我心裡那些念頭被這男人給輕易看了出來,他目光微閃,側過頭對燕玄順道:“聽說如意姑娘今日與素和家正式訂了親。”
“正是。”
“南素和,北燕玄,南北聯姻,真是可喜可賀。”
“多謝大人。”
“聽聞令千金一手蘇繡極為了得,不知陸某是否有緣可得一見?”
“大人想見,改日德問定將成品親自帶去給大人過目。”
“多謝莊主。”
說完,他不再用他那雙細長美麗,卻讓人不安的眼睛繼續望著我。
甚至也不朝湖水裡那具隨波起伏的屍體看上一眼,只將手中那支菸含進嘴裡輕吸了一口,隨後慢慢吐出一道淡藍色的菸圈:“不過莊主,既然莊中出了命案,不讓人立即知會一下莊秉和,只怕不妥。”
“大人所言極是。”
“但這雨下得如此滂沱,只怕來也是白來罷了。”
“大人遠道而來,誰想卻被這等事情敗壞了興致,實在是”
“呵,莊主無須介懷。如意姑娘,時光不早,我同你父親還有事相談,便先走一步了。”
說罷,不再理會燕玄順那張蒼白而緊繃的臉,遂將手輕輕一招,帶著身後那些人朝著雨廊深處徑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