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對此表現出過任何一絲怨念和委屈。
所以不由讓我更想念自己的世界。
迫切想回去,但到底怎樣才能回去。
無限苦悶中,一件事的突然發生,有如火上澆油,讓我回去的心變得更為急迫。
那是在春燕死後的第七天。
頭七夜,死者返家夜。
春燕跟她丈夫在外院有間小屋子,成親時燕玄順賞給她丈夫的。自春燕死後,屋裡就不再住人了,但為了頭七,裡面仍是被打掃一新,佈置成當日兩人新婚時的模樣,又簡單做了個靈堂,供著春燕的一口薄棺。
據說春夜被放進棺材前,在門口的板上停了兩天兩夜。一則是為了讓仵作驗屍,另個原因,則是她屍體的樣子實在太過駭人,若她有爹媽或別的血親在還好,但她早年獨自被賣到燕玄家,所以碰上這種事,全莊上下竟沒有一人敢去給她換上殮裝。
第三天屍體實在臭得不行,燕玄順只能出重金從莊外請了位專門給人殮屍的婆子,這才勉強將春燕的屍身給收拾妥當了。但那婆子據說一收拾完屍體立刻就讓人殺了兩隻大公雞,取了雞冠處的血,將臉和手腳抹了個遍。之後也不擦乾淨,就帶著這麼一身腥臭的汙血,捧著一本厚厚的經書,坐在一塊灑滿香灰的木板上,滿嘴念著阿彌陀佛一路讓她徒弟給抬出了莊子。
出莊後隔天就病了,所以竟把那筆豐厚的佣金給差人退回了莊子,說這錢實在太重,她要不起。隨著這些錢她還附上一封信,大意是說,頭七那晚一定要做得隆重一些,那姑娘死得怨氣太重,若不趁著回魂夜伺候妥當了,只怕以後更難處置。
既然是這行當經驗豐富的老者所說,燕玄順不能不聽,所以七天來,一切喪葬事宜都給安排得井井有條,還收羅了大量的茱萸,在春燕投湖的地方燒了,將燒成的灰連同紙錢一起撒在湖裡,又按著請來超度的和尚的指點,將桃木做成圍欄,從此將那處原本可在夏天採藕和垂釣的淺灘湖,變成了一處只能遠眺的觀景湖。
這樣七七弄到頭七那天,天氣挺好,陽光照得莊裡一片金光燦爛,喜兒便興致勃勃用小車推著我出門,說要帶我去湊湊熱鬧,看些好玩的。
其實那時我的腿差不多已經走得比較利索了,但不想讓他們看出來這點,所以我始終都還沒有丟棄手裡那兩根柺杖。因此既然能由人推著出門逛,何樂而不為。
誰知她就把我推到了春燕的家門口。
她家門口果然熱鬧得很,無論是做主人的還是坐下人的,許許多多人都集中在那兒,說說笑笑,或者燒香的燒香,化紙錢的化紙錢,幾乎跟過節似的,
正因為門口過於熱鬧,所以顯得裡頭那間小小的,又不怎麼透光的靈堂,看起來就格外的有些陰暗。
暗幽幽的光線裡一口朱漆棺材停在中央,柳木的,雖說是叫薄棺,但因是莊主掏的錢,所以用料其實還挺厚,上面掛著快大紅緞面被子,繡著金色壽桃和桃花,這麼明豔的顏色,跟屋裡的暗對比下來,讓人遠看著都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因此喜兒說要推我走近些看那些人擺七,我拒絕了。
喜兒雖不敢堅持,但還是有些遺憾地說了句:“姑娘,真真是為你好啊,你那天跟春燕離得那麼近,都說她兩隻眼睛瞪得直直的好像在瞧你呢,所以在這股子熱鬧裡沖沖是好的啊”
小丫頭的話讓我大太陽底下生生打了個寒顫。
習慣性摸了摸手腕,沒摸到鎖麒麟,好在懷裡始終拽著狐狸的紙符,我伸手進去摸了一下,確認它始終都在,心稍微定了定。
就這樣遠遠地看著那些人熱熱鬧鬧地在那間小屋周圍跑進跑出,為夜裡的燒七而忙碌著,過了會兒正想要叫喜兒推我到別處轉轉,冷不防一轉頭,我看到春燕家那間小屋的邊上,一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