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方向輕輕一抬。
我看到那方向的牆壁上懸掛著一道紅木掛件,而剛才咔的一聲輕響,就是它所發出的。
說起來,它倒的確是件有點特別的東西。
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木料很舊,所以光滑得好似表面塗了一層烏亮亮的油,樣子說是八卦,卻又不像是八卦,因為我從沒見過哪個地方的八卦是被做成雙層的。
上層為普通鍋蓋大光滑如一面鏡子下層則直徑約有半米寬,同上層間隔著約莫兩指寬的間隙,邊緣雕刻著很多精緻的小人,或站或坐或舞蹈狀,雖然至多半個指頭大但眉是眉眼是眼,看起來栩栩如生。
做工極美,美得讓我第一次進到這地方時就留意到了它。
但那會兒還沒從驚魂狀態裡恢復過來,所以也就沒有太過上心,只記得當時它是靜止不動的,因此只當是個普通的擺設。
但這會兒它卻在緩緩轉動。
上層正轉,下層逆轉,互為交替,並牽扯著下層邊緣所雕刻著那些小巧的人像也動了起來。一圈十來個,或扭頭或彎腰,或抬手或擺動腿各有各的動作,相當有趣,因此乍一看,就好像是個巨大又奢侈的玩具。
但很顯然,它的作用並不是供人賞玩用的,因為當我仔細觀察著那些小人緩緩移動的動作時,我發覺到它們被燈光折射到底盤上影子,交錯間所勾勒而出的痕跡,看上去跟這座機場的每條跑道上用白漆所塗抹的符號是一模一樣的,且每半個小時,它們會隨著兩層八卦逆轉後重新歸位所發出的那聲悶響,而停止下來。
以此推斷,這東西可能是一種計時器,以半小時為一個週期,但不清楚它具體能起到什麼用處。
就在我因此而再度朝它仔細看去時,突然聽見稽荒瑤嘴裡發出陣似笑非笑的咕噥。
隨後她將手中那截髮絲慢慢展平在桌子上,低垂著頭,像是在問殷先生,又彷彿是自言自語般輕輕說了句:“你們見過真正的血食者麼?”
沒人回答她。她搖了搖頭,低低一聲冷笑:“我見過。我是說,我見過他當年殺人的景象。所以,你真以為自己用這麼簡單一樣東西就能困住他麼,殷?還是你想連同我們這些人一起當他的祭品?”
話剛說到這裡,坐在殷先生下首的一個男人突然抬起頭,將他半斂著的眼皮對著我的方向微微一掀:“你聽到什麼了?”
我吃了一驚。
不知為什麼,此人看著我的眼神跟剛才倏然間出現在我耳邊那道細細的聲音碰撞到一起,竟會讓我肩膀猛一陣哆嗦。急忙扭頭想去尋找狐狸的視線,不料他手指朝前微微一伸,一把按在我倒映在桌面的影子上,立時令我脖子石化了般沒法再繼續轉動一分一毫:“你聽到些什麼了,林寶珠?為什麼一副活見了鬼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