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它的範圍,心說也不過如此。
誰知進山才發覺它的利害之處。
將近兩小時的山路,比平常在風景區爬山可要累得多,因為是座野山,很難找到一條像樣的路,所以走起來極其吃力。況且這天還剛剛下過一場雪,雪掩蓋了一切可行和不可行的地方,令這地方不僅寸步難行而且奇冷無比,身在其間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要不是載方在前頭帶著道,要不是狐狸一步步在前面拽著我的胳膊拖著我,我覺得光憑我一個人的話能活生生被這地方給吞吃了。
縱然如此,還是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地方才走到那座村子。
那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沒有星星,四周也無燈,所以若不是載方突然回頭說了聲到了,我還在那片無盡的黑暗裡一步一步同腳下厚厚的積雪做著不知幾時才能到頭的拉鋸戰。
得知終於已經到達目的地,不由長出一口氣。
當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一張凳子、一爐燒得旺旺的柴火,以及一杯滾燙滾燙的熱茶。但當我抬起頭循著載方的身影朝前望去時,不由立即縮到狐狸身後,並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覺得眼前所見根本就不像是一座村莊。
那只是一片碎散在山坳中間那塊平地上的老房子。
極其安靜的老房子,敞著黑咕隆咚的門窗,由近至遠在前方不遠處一座只剩下半截石頂和四根石柱的牌樓背後悄然矗立著。
即便有些房子門口歪斜的木架上晾著衣服,它們潮溼僵硬的身體時不時在風裡發出喀拉拉的響動,仍覺靜到可怕。因為這些房子裡完全沒有一點燈光,也聽不見一點人聲,因而乍一看,覺得就像一團團隆起的墳墓,被雪厚厚覆蓋著,在黑暗的蒼穹下反射著一種冰冷陰鶩的白光。
實不相瞞,先生,喑守村三百八十二口人,自雙山峪地震之後,現今老老小隻剩下不到十人了。
當日在店裡聽載方對狐狸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說實話,我的感受並沒有如此清晰和強烈。
也許因為有過黃泉村的經歷,所以輕易不會為幾句話所動。
但這會兒真的站在現場,真的親眼目睹眼前如此蕭條的一切,那股油然而生的毛骨悚然登時從骨子深處透了出來,又被四周打著旋兒的冷風一吹,生生凍得我一激靈。
我發覺這地方竟跟黃泉村是一樣的。
到處充斥著一股含而不露的蕭殺,到處充斥著一片寂靜和陰冷的氣息。
又因著周遭環境和氣候的關係,那些感覺遠比我當時初入黃泉村時更為直觀。
死寂而森冷
所幸這會兒狐狸就在我面前站著。
近在咫尺的距離,這讓一切可怕的感覺變得容易承受許多,因為我儘可以抓著他的衣角,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感覺著他的體溫,然後在他平靜的神色中找到一些能令自己迅速平靜下來的安全感
這樣想著的時候,我感到載方朝我看了一眼。
他常常這樣偷眼瞧我,有時候目光裡會透出些饒有興味的東西。
我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但我猜可能同狐狸有關,因為在飛機上時我聽他曾這樣對狐狸說過,他說:“她現今叫寶珠麼?人海茫茫大海撈針,先生到底是怎麼把她給找到的。”
狐狸當時沒有回答,也許因為他發覺我對他們這談話很感興趣,所以他沉默並且有些捉狹地朝我笑了笑。
這會兒他嘴角又再度揚起了那抹有點特別的笑,抬頭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那道殘破的牌樓。
牌樓上悉索一陣響,似乎懸掛著什麼東西,在緊跟其後一陣風裡輕輕晃了兩下。
見狀狐狸立刻朝它走了過去。
徑直走到牌樓下站定,手往上一揚,一大團東西立刻嘩啦聲從牌樓一團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