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剛才那一片古怪的靜謐一樣,在她所製造出來的那股可怕的尖嘯怨怒聲過後,四周陷入一片比死亡更可怕的寂靜中,靜得連喜兒的呼痛聲也消失不見。
我閉著眼睛,所以無法知曉她這會兒到底在做什麼,憑著感覺,我知道她仍在這屋裡,並且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帶著一種連我的面板都能感覺得到的怨怒。
隨後一陣低低的抽泣聲從我頭頂上方飄了過來:“姑娘……我冤啊……姑娘……為什麼不來救我啊姑娘……您忘了當日的承諾了嗎姑娘……”
無比悽婉的話音,同之前的淒厲判若兩人,也令我一時心酸得險些就想把眼睛睜開,去看一眼這個冤魂,問問她所說的最後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是當日的承諾?
原來她纏著我並不是因為我能看見她,或者撞了她回魂煞的緣故麼?而是因為燕玄如意對這個曾經伺候過她的貼身丫鬟許過了某種承諾,令她在死後仍念念不忘,並無比悽怨悲苦地一再相纏。
那她究竟對她承諾過什麼?
因此下意識抬起頭,我剛要睜開眼,突然一隻手朝我眼睛上一按,在我朦朧看到前方一道身影前阻止了我繼續開啟自己的視線。
異常冰冷的一隻手掌,激得我一個激靈,因此即便只是短短瞬間,即便視線非常模糊,我仍是看到眼前飄過一把銀白色的頭髮。
輕輕飄飄晃動在我眼前,輕輕飄飄搖曳在我跟那個冤魂的身影之間。
隨後一道年輕男子淡淡的話音冷冷打破了這屋子裡墳墓般的寂靜:“竇娥冤,冤使六月降大雪。然而,那卻又都能有些什麼用處。”
話音落,我聽見喜兒一聲尖叫,然後平地颯颯而起一陣狂風。
風力極強,在整間屋子裡一陣兜轉,帶著股極強的煞氣,以至聲音大得幾乎讓我再也聽不見其它任何聲音。
但不出三四秒的時間,它就像被什麼東西吞噬了一樣戛然而止。
隨後一切再度安靜下來,與此同時,那隻冰冷無比的手掌也從我眼睛上冷冷抽離了開來。
但縱使抽離的速度再快,我仍是用著最快的速度一把按在了那隻手上,並將手指間所夾錢幣不偏不倚壓在他手背中間那塊突起的骨頭上。
不出所料,他這手微微一顫,沒再能移動開來。
於是我不由自主抬頭看向他,脫口而出:“你不是人……”
他眉頭微微一蹙,半晌,冰冷的嘴角朝上微微一揚:“原來你也不是人。確切地說……不是這世間的人。”
“你是什麼東西……”想起那晚在耳房見到的他身上與鋣極其相似的鱗片,我再問。
他再度笑了笑,右手對著那隻被我壓住的左手輕輕一拂,我身不由己便仰天朝後倒了下去。
徑直倒在昏迷了的喜兒身旁,待到掙扎著爬起身,那個跟鋣一樣有著一頭銀髮的男人已端坐在窗臺上,低頭看著我,若有所思拋弄著從我手中順去的那兩枚硬幣。
“你是什麼東西!”於是我再問。
“東西?”他冷笑,上上下下打量著我,顯然在他眼裡,我才是那個所謂的‘東西’。“那麼你又是什麼東西。”然後他反問我。
我沒回答。
因為就在這當口,房門突兀被人一陣敲響,隨後外頭傳來一個老婆子異常輕快欣喜的話音:“姑娘姑娘,天大的喜事呀,素和家來人了,來的是咱未來的姑爺!說是要提前過來迎娶姑娘回素和山莊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