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雨聲由嘈雜變得緩和起來時我仍一言不發看著眼前的狐狸,不知該繼續說些什麼。
我沒想到對於找書的目的狐狸會這麼幹脆直接地回答我乾脆得彷彿那根本不是個秘密。
但聽他回答那一瞬,我就開始後悔,因為我並不想了解他和梵天珠的過往。
那些過去的一切,聽了之後一定會讓我難受,我為什麼要去自尋煩惱。
可是他由始至終都在看著我彷彿我再不出聲的話他會一直這麼看下去。所以兀自沉默半晌後,我不得不繼續問道:“她失蹤了麼。”
“是我把她弄丟了。”
“人又不是物品怎會說弄丟就弄丟。”
“因為她在時我並未好好守著她而一旦她走後我發覺即便上天入地也無法再尋覓到她的蹤跡。”
“聽先生的說法怎麼感覺她並非失蹤,而是死了。”
直接了當戳向他痛處,我本以為狐狸聽後必然會打消同我的這番交談。
然而他臉上波瀾未興只靜靜朝我看了片刻隨後朝我淡然一笑:
“對,她的確是死了。”
“所以先生要找的是個死人。”
“沒錯。”
“那似乎該找閻王爺去問才對。”
“我找過。”
“閻王爺怎麼說?”
“他說我若再去地府纏他他必將那丫頭的魂魄拆個四分五裂洋洋灑灑拋入**。”
“所以,先生對閻君無計可施了。”
“無計可施。”
“我以為只有旁人對先生才會生出這樣一種感覺。”
“閻君不是人。”
一臉淡定說出這五個字,彷彿是他隨口說了句笑話在逗趣。
但當我因此朝狐狸看去時不知怎得卻忽想起喜兒的那番話:雖說那位爺說話總如說笑般半真半假,但姑娘自是知道那位爺的手段,所以,難道喜兒會存心找死不成
然而喜兒怕找死,我卻是不怕的,畢竟把我變成這副不怕找死心肝的,不正是他。
所以我十分找死地接過話頭道:“想起先生剛才曾說過,男人都是善變的,有道是世事無常,何況是相隔陰陽。先生捫心自問,幾天幾月也就罷了,若不幸相隔數年數十年,你可還有找她的那份耐心和真情。因此,何必還操這樣的心去用窺天鏡尋找她的下落,不如遵循句老話,天涯何處無芳草”
沒等把話說完,後半句被狐狸眼中神情,不動聲色間給逼了回去。
天曉得我這麼作死,其實是不想繼續聽他說起他對梵天珠的那些衷腸。
無論我是不是她的轉世,我總沒辦法把自己想成同她是一個人,所以狐狸與她的過往,每次聽來都會讓我心碎。因此不知不覺就把自己變成了一隻充滿了攻擊的動物,言語間忘了一切該有的分寸。直至他淡淡一道目光掃來,看著似乎和尋常沒有任何不同,卻彷彿一桶冰水,毫無預兆又徹頭徹尾,把我猛然間澆得遍體無溫:
“若再胡言亂語,我讓你死無葬生之地。”
我倒抽一口冷氣。
不是怕了這句話,而是這短短一句話,登時掀起鋪天蓋地一股洶湧的委屈。
幾乎能把人淹死的委屈。
不得不張開了嘴才維持住自己的呼吸,偏偏他對此毫無察覺,在輕描淡寫對我做過那番警示過後,他兀自翻開那本冊子,對著裡面的字與畫細細端詳起來,
我坐在他身旁,頓時感覺自己彷彿變成了一道可有可無的空氣。
因此只能低頭安靜坐著,任憑那股委屈在心裡上下翻騰,直至慢慢適應了它所帶給我的難受,這才平靜下來。心知怪他不得,是我憑著一時的意氣用事說了不該說的話,惹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