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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快走,不要刺激病人。」

第二天,她又來了。

頸項上有瘀青色指印,她坐在一角垂頭不響。

萬亨看著她,千愁萬緒都湧上心頭,連他自己都吃驚了。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還會有強烈恨意?

他握緊拳頭,雙眼瞪得做銅鈴大,厭惡地對林秀枝說:「走,滾出去。」

像趕陰溝的大老鼠。

萬新推門進來,「我們來接你出院。」

秀枝前來扶他,他閃避。

「別碰我,別怪我不客氣。」

萬新看著他,「萬亨,你應接受命運安排,世上不止你一個驟夫,你毋需打罵女子出氣。」

萬亨走出門口,轉過頭來,「我不想見到這個人。」

回到寓所,發覺地方已經收拾乾淨,窗戶開啟,空氣流通。

萬亨開啟酒瓶。

「別喝了。」萬新直勸。

萬亨不理,一口氣喝下小半瓶,不住嗆咳,嘔吐起來。

萬新掩鼻。

萬亨忽然笑了,知道他的情況狼狽到極點,一半是訝異,一半是羞愧,痛苦到極點,反而有種事不關己的冷漠。

他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萬新問秀枝:「你願意照顧他?」

她點點頭。

「你還不願意開口說話?」

林秀枝不語。

周萬新籲出一口氣,「一個啞巴,一個瘋漢,怎麼過日子?」

秀枝垂著頭。

他忽然抱怨:「萬亨也說得對,他變成現在這樣,你要負一半責任。」

他走了。

只剩下萬亨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醒來了,看到一個苗條的背影,心一絲歡喜,忘記時辰,忘記身在何處,沙啞著喉嚨叫:「慧群,是你嗎,慧群,你來帶我走嗎?」

她轉過頭來,一張尖削的瓜子臉,愁苦大眼睛,不,不是曹慧群,是林秀枝。

周萬亨發狂,他吼叫著跳起來拉著林秀枝,大聲喊:「你在這幹什麼,你膽敢坐在這張椅子上?你給我滾!」

他把她推出門去,她掙扎,他硬生生把她塞出門,巴不得加上一腳。

把大門大力關上,幾乎軋斷她的手指。

他戒了毒。

可是不願意放棄酒精。

每天喝得醉醺醺,可是酒品還不錯,醉了便倒頭大睡,作滾地葫蘆,沒有聲響。

中午醒來,呆坐片刻,又再開始喝。

你不能說他真正活著,但是苦楚太大,若非這樣,真會活活痛死。

在醉與醒的晨曦,他時時看到慧群。

她還是那樣愛笑,同他說:「若果孩子四月出世,叫她阿佩兒。」

四月早已過去,街上樹蔭像一把把綠傘,風吹過,枝葉婆婆。

慧群——

她一日詫異地說:「快別這樣,有一日,我們會得見面」,他希望那一日會得快些來臨。

仍然由她照顧他起居飲食,每朝喚他起床,告訴他,今天是什麼日子,是睛,是雨,抑或是某人生日。

若不是怕父母傷心,他一早趕了去與慧群相會。

一個黃昏,翻遍家中,一瓶酒也無,周萬亨苦笑。

身為酒吧主人,居然沒酒喝,多麼笑話。

他開啟門,走出去找酒。

街上尚有餘暉,可是一陣風吹來,他不由得打一個侈陳,啊,寒意沁人,什麼季節了?

他搖搖晃晃往友誼酒館走去。

推開門,進去,夥計都不認得他,他找個角落坐下。

然後萬新看見了他,「你怎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