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幾年啊,怎麼剛下隊?我都來半年了。」蔣順治問。
「我三個,在市局耽誤了半年多。你幾個?」
「四個半。」
臨走,蔣順治告訴我:「那個華子最壞了,我剛來時候差點讓他鼓搗死。你注意點,別惹上他。」我說看出來了,不過跟我還沒怎樣。
一會兒,周法宏也溜了進來,詭秘地一笑,露出棵白嘴香菸來,沖我一晃:「來棵?」
我說你又他媽找病呢。新收組不叫抽菸。周法宏一撇嘴:「聽蛄叫還就不種地了哪。」說完,向外瞄了一眼,點上了,貪婪地吸一口,又向我和蔣順治道:「哥們兒別諜我去呀。」
接觸了一段時間,覺得周法宏還是不錯的,心眼不孬,就是那張嘴又臭又碎,喜歡吹牛。因為是老鄉,這些天吃飯,我倆一直湊一堆兒,零碎也聊些老家那邊的閒話,他說他是「強制猥褻」進來的,五年,這次是二進宮了,上一回是因為打架,剛出去半年多。
沒幾天,周法宏又捱了回砸。
禍根出在霍來清身上。這小子沒有趙兵憨厚,在入監組時倒沒顯鼻子露臉的,下了隊,一被華子寵幸,就開始現出崢嶸面目來。平時搖幾下也就算了,政府給的福利他也掐巴我們的。
那天是「改善日」,白菜裡面有點肉片兒,他拿小勺子耐心地挑過了,然後才給大夥分,我正看得可氣,剛要教育他兩句,周法宏早騰起身來:「小爛貨你太過了吧,整個一臭要飯的!」
霍來清惱羞成怒地揚手就奔周法宏臉上抽來,被周大俠一把抓住,反扣到背後:「小樣兒的還跟我來?注完水沒有三兩肉,我都不好意思使勁。」
霍來清像貓嘴裡的一隻小耗子,沒有掙扎的餘力,只一個勁破口大罵著,華子坐在那邊呵斥道:「周斜眼兒你要瘋?!」話音甫落,兩條大漢斜刺裡衝來,一起出手,把周法宏幹趴在地。我急忙起身勸架,被其中一個黑胖子一拳開啟,另一個兇巴巴的大個頭喝道:「少摻和啊!」
周法宏刺蝟般乖巧地團起身,認打了。兩人一邊在他身上踹著一邊數落:「要上天是嗎,雜役的小勞作你也敢動?」
林子端著飯盒走過來,並沒有太惱,只踹了一腳周法宏:「斜眼兒,又錛檔兒啦?」
周法宏指著霍來清說:「林哥你看我倆的菜,還沒他一個人多,太刁啦。」
林子拍了一下霍來清的腦瓜頂,笑道:「小逼你也夠黑啊,盆裡肉比我還多。操你孃的別太過啊,看這斜眼兒宏了嗎,不定哪天摸黑給你來一傢伙,對不對?」
接著沖周法宏一掉臉兒罵道:「以後你也別那麼多雞巴事。三十好幾的人了,跟孩子爭幾個肉渣兒,把家大人的臉都搭進去啦,看人家老師,那叫修養!」說完,招呼大家:「快塞,塞完了幹活!沾熱鬧你們就他媽來癮,哪天我心情好了挨個砸你們疤瘌的!」
漸漸發現,「老師」已經成了我的官稱,就像他們叫周法宏「斜眼兒」,叫霍來清「爛貨」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就是弄一代號,喊著方便。「老師」好啊,帶點高看你半眼的意思,總比孫福恆那個「老逼」聽著有檔次吧。
林子對周霍各打五十大板後,回去跟華子、二龍他們一起吃飯去了,趙兵給他們熱的扣肉罐頭,燴在白菜肉渣兒裡,飄香過來,實在誘人。進來這些天,體內儲存的營養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強烈的飢餓感不斷折磨著我。監獄裡的飯還是夠吃的,就是沒有多少營養,再加上被火頭軍盤剝,落實到嘴裡的那些像在餵鳥。因此,為吃而戰的事情也就不新鮮。
前兩天,華子和二龍去小賣部買了滿滿兩蛇皮袋子東西回來,火腿、罐頭、燒雞、松花蛋、飲料等等,品種還挺豐富。當時我就想:「快些讓我們購物吧!」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