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著第二天一早,李慕雲也就該消氣了,沒想到他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對著的竟還是李慕雲的冷臉。
這一次,要變成胡九彰欲哭無淚了。這好好的,怎麼就置上氣了呢?且胡九彰甚至不知道,李慕雲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與他生這樣大的氣。
「要麼……要麼我還是回兵營那邊住吧。」
吃早點時,胡九彰實在忍不住了。他小心翼翼的沖李慕雲開了口,怎知他此話一出,李慕雲朝他投來的眼光,都能把他整個人給射穿了。
胡九彰冷不丁一陣寒顫,慌忙側過頭去。
「你看……你這兒不是也不方便嘛,還要特地調一個醫官過來,擾得你也不自在。」
「……所以你就想走?」
李慕雲的聲音仍是冷的,那音色中還帶著微微震顫。他縮在袖中的拳頭握緊了,指甲都要跟著嵌到肉裡,可這些,他又怎麼能讓胡九彰知道呢?總歸對方的態度都是不溫不火的,自己這一顆真心……已不知該往何處安放了。
「誒,話也不能這麼說,我……」
胡九彰剛要解釋,怎知李慕雲忽然將手中的筷子拍到桌上,人也在桌案前站起身,幾步便走到帳內,背對著胡九彰。
「你要走便走吧,我不留你。」
李慕雲聲音很是決絕,直叫胡九彰心神燥亂。只是,胡九彰不知道的是,這時背過身去的李慕雲,其實正在默默流著淚。他看不到那淚水,只覺得心傷,煩躁不安。二人僵持片刻,到頭來,胡九彰也撂下筷子。
不吃也罷。走,這就走!
胡九彰只覺得這一口氣憋得莫名其妙。
但要真叫他與李慕雲當面掰扯開了,他又不想。
原因很簡單,胡九彰就是覺得,自己沒有錯,況且他已經默默為了李慕雲吃了那樣多的苦,傷病之中,誰還不能有點小脾氣了!
而如若說,這只是胡九彰一時的氣憤,那激動過後,冷靜下來的胡九彰,則更不願主動與李慕雲示好了。
或許在某些事上,胡九彰是個粗枝大葉的人,但這絕不代表他不能體察人情世故,沒有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其實在感情上,胡九彰也有著自己的小小堅持。
與人交往,不單是說話做事那麼簡單,出身地位,永遠是人與人之間繞不開的天然分水嶺。
他很想與李慕雲對等的交往,但事實卻是:他是平民,李慕雲是皇孫。
這就好比李慕雲打出生起,用的就是裝飾精緻的上等瓷器,吃的是庖廚精心烹製的各色。而胡九彰呢,他是從小在泥巴地裡玩大的,壓根沒見過好瓷。家裡好不容易弄個陶碗,還一摔就碎。而至於食物,烹飪步驟超過三步的,那都跟他沒有關係。
環境塑造人的習慣,養成人的品格,不同的環境造就不同的人,人與人之間的這種差距,深深刻在骨子裡,可不是輕易就能改變的。就算李慕雲不嫌棄,胡九彰都要自慚形穢,因為他深刻的意識到,自己配不上李慕雲。而這樣的自卑,只讓他自己在心中消化便好,無需再拿到檯面上說事。
除此之外,胡九彰心裡,其實也一直存著個疙瘩,總消除不下去。
那個疙瘩,就叫做「盧盛」。
胡九彰是著實在意盧盛那小子。他一想到盧盛,就想到「斷袖」這兩個字,而緊接著,他便不由自主的想像李慕雲與盧盛在一起的畫面。胡九彰以前對斷袖的瞭解不是很多,但畢竟在男人堆裡待久了,什麼事他都聽到過一些。
以往北庭軍中,便有斷袖的傳聞在各個軍團間流傳。什麼某團某隊的營房內總有呻吟聲在夜半傳出,還有什麼,在戍堡內找到繪有男人胴體的白畫捲軸。凡此種種,都能成為這一群大男人,在茶餘飯後用來解悶的談資。
胡九彰以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