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彰,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錚的反應,卻出乎二人意料。
「你難不成……是讓我在皇室與將軍間,選一邊效力嗎?」
「這……」
王錚的話在胡九彰腦中反覆掠過,他恍然驚覺,眼前的王錚,其實想的,遠比他與甘若山兩個,還要深遠許多。幫李慕雲,就代表著背叛隴右系,效力皇室。可眼下的形勢,無論怎麼看,背叛盧曠這條路,都是不划算的。王錚突然說出這話,難道他……
胡九彰的心跳已然加快了。冷汗在他頭上不斷溢位,順著臉頰一直流到下巴尖,滴落在他下身的衣料上。
「王校尉,既然您說了,那您是選擇大唐,還是選擇盧將軍呢?」
胡九彰將王錚話中的皇室,替換作大唐。恍惚間,他腦中幽幽閃過那夜在長安城郊,破廟外的畫面。那夜陳番問他的話,彷彿盤旋在耳邊。
「哼……胡九彰,你少誆我。姓李的並不能代表大唐。倘若他李氏族人都能為了大唐找想,如今咱們還犯得上在潼關徵戰?安祿山犯上作亂,難道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河北淪陷,河南淪陷,饑民遍地,浮屍千里。這都快一年了,結果那長安城裡的皇帝是怎麼命令我們的?他讓我們放棄潼關天險,出關迎敵!要是你——你怎麼選!」
王錚突然的質問,叫胡九彰啞口無言。
他也知道,朝廷的作為,已經令軍中的將士傷透了心,可為了能救李慕雲,他還能怎麼說呢?他自知不是個人情練達的人,像這般與人談判對峙,更是從未有過的事。但他已經竭盡全力了,當下要如何才能說服王錚,他不知道。
「九彰……我是個兵,只懂聽將軍的命令。但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我幫不了什麼世子,但我還能幫你。你若是無處可去,便到我團裡的傷兵營暫住上一宿吧,明日大軍就要出關了,橫豎都是一戰,我們誰都逃不掉的。你若真想救你的主君,便等大戰過後。倘若我們都還活著,我會履行承諾,來幫你。」
王錚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胡九彰再無話可說。他咬緊了牙冠,低下頭,算是應了。
「多謝王校尉……」
胡九彰聲音低沉。甘若山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沒說什麼,接著幫他把最後的幾抹藥給塗好了,重新包紮過,給他穿好上衣。
「走吧,老胡。別想了。」
被甘若山背到傷兵營時,夜已經深了。營裡的醫官特地給他從軍需官處要來了一把炒米,囑咐他趁熱吃了,可胡九彰捧著那把炒米,坐在褥墊上,半天,愣是提不起食慾。
他從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無助過。
夜深人靜,對著營帳內無人的角落,淚水從胡九彰眼角無聲滑落。他無聲的啜泣,也不知是在哭自己的渺小脆弱,還是在哭眼下的這一段遭遇。
但無論如何,時間仍一刻不停的向前行進著,月色閃著銀光,從簡陋營帳的縫隙中,傾瀉而入。月光的角度好似一把小扇般,從左掃到了右,暗示著眼下所剩無幾的時間,也已經悄然流逝。
第80章 大戰前夕
隨著晨間的戰鼓轟鳴,胡九彰就如其他所有的傷兵一般,被用擔架抬上了路。
曙光乍現,二十萬大軍在鼓聲與各自長官的指引下,朝著東方行進。
與此同時,李慕雲也被帶上了裝飾精緻的寬敞馬車,跟著盧曠的大部隊,在小盧將軍的親自護送下,踏上「征程」。
從潼關到陝郡,倘若輕騎快馬加鞭,不到一日,便能抵達。但大部隊行軍,步兵與騎兵,各個軍團間的調配,都要相互遷就。這看似不遠的路程,最快最快,也要走上兩日。
哥舒翰於六月初四領兵出關,雖說他本人十分抗拒皇帝的這份旨意,但老將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