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官下令生擒,不許朝人放槍。
追兵衝向碼頭,根本不知貨船上裝載著何物,便朝貨船水面一陣亂槍掃射,嚇得船工水手四散奔逃,或落水或躲藏,碼頭上一片驚恐尖叫,貨物翻倒,任何船隻也不得離開碼頭。
眼見蕙殊落水,許錚躍入水中相救,搭板掉落,念卿與子謙被困船上……而裝滿炮仗煙花的貨船周遭槍彈橫飛,火星四濺!
薛晉銘在岸上臉色劇變,顧不得閃避槍彈,立刻搶到岸邊卸貨處,與侍從奪下三隻小木船,趁亂撐船靠向貨船外側。
槍聲響起的剎那,念卿被子謙合身按倒,雙雙匍匐在船頭甲板。
混亂中只聽槍聲震耳,彈片嗖嗖飛濺,隱約聽見誰脫口喊出一個名字,“雲漪——”
念卿一震,掙開子謙,不顧一切探身到船舷外側。
小船上的薛晉銘朝她伸出手,“跳下來!”
貨船劇烈搖晃,船上水手船主已紛紛跳入江中,子謙與船上侍從開槍還擊,將已追至岸邊的追兵擊斃。念卿回頭推開子謙,“快離開這船!”
“你和他走!”子謙不由分說,將念卿攔腰抱起,拋向小船上的薛晉銘,“帶她走,我來斷後!”
念卿一句話都來不及說,身子急墜入那熟悉懷抱。
慣力將兩人一起撞倒,薛晉銘趁勢將她護在身下,以自己身體為盾,緊緊護在她上方。
侍從划動小船,如離弦之箭,在紛飛彈雨中划向江心。
那船上的子謙與侍從也先後躍下,乘著後面兩艘小船趕上來,一面開槍還擊,將試圖奪船追上來的追兵紛紛擊倒。江面上連連有人中槍落水,有追兵,也有侍從。
念卿仰頭只見薛晉銘唇角緊繃,一滴汗從他下頜墜下,墜在她頸窩。
“快劃!”他喝令划船的侍從,語聲因緊張而嘶啞。
然而話音未落,一名侍從頭部中槍,哼也未哼一聲便栽倒,鮮血濺上甲板……這是片刻前還攙扶她下馬的年輕侍從,跟隨她一路北上,忠心耿耿。
念卿死死咬住了唇,手指攥緊薛晉銘衣襟,直攥得指節發白。
他卻推開她的手,離開她身邊,替上那死去侍從的位置,拿起槳繼續划動小船。
小船在如梭的彈雨裡前行,後面的小船也漸漸追了上來,依稀可見子謙的身影。
卻不見蕙殊和許錚。
念卿心驚,環顧四下,失聲呼喊,“蕙……”
下一個字已被吞噬在轟然巨響聲裡。
貨船爆炸了。
火光瞬時將眼前耀成一片白熾血紅,熱浪撲面如炙,巨力將小船掀得上下顛簸。
念卿幾乎要被丟擲船舷,薛晉銘緊緊扣住她手腕,狠命拽住她,不管不顧將她抱緊,任船身傾斜搖晃,火團如急雨墜落四周,只抱著她一分也不放鬆。
貨船上無數煙花炸起,星火飛濺,火藥的濃烈氣味嗆得人無法呼吸,一身一臉都是煙花燃燼的細灰。念卿剛覺察到點點灼痛,頭已被他按到胸前,他用胸膛為她擋住一切,連同那嗆鼻的火藥硝石味道,也被淡淡的男子氣息掩蓋。
衣下透來暖意,和著一下下有力心跳,他的身體便如一道屏障,為她隔絕險惡飄搖。
臂彎間方寸天地,寧定安好。
念卿靜靜伏在他懷抱,與他一起抵禦船下急浪翻卷,周遭火光灼烈,槍彈不長眼的橫飛。耳中被各種聲響震得甕甕濛濛,隱隱的,聽見他又喚了一聲“雲漪”……語聲如呢喃,於生死須臾間,脫口而出卻仍是這個名字。
十七記:隻影來·向誰去
貨船上煙花爆炸,將碼頭上堆積的貨物全部引燃,眼前一片火海,烈焰濃煙遮蔽了江面。追兵不得不狼狽退回,眼看著小船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