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臺。
然後就聽到,窗戶外面,傳來一陣聲響——好像是有人一步一步地“跺”在雪地上,正往他這邊走。
張老漢一愣。這樣晚了,誰會來?
於是他就披著身上的棉被,湊到窗戶邊,撥開了棉布窗簾。
玻璃上結了一層冰花,他用手指在上面按了一會兒,才弄出一個小窟窿,湊上去一瞄。
然後像是觸了電一樣,渾身一哆嗦,趕緊縮了回來。愣了能有兩秒鐘,又拿起遙控器,按了好幾下才把電視給關了。
我的媽呀,那是個啥玩意兒?之前被火鍋帶上來的汗水一下子變得冰涼,他覺得自己的面板緊縮,帶得腦子都有點兒發麻——
外面站著好大一個人!
不……是個鬼!
也不對……是個山神?
老一輩都說山上有山神,可不就跟外面這個長得一模一樣兒麼!黑黝黝,又高又大,身上長倒刺,眼睛像倆大窟窿……
山老爺顯靈了!?
還是白天去南邊的小山坡上撿柴火衝撞了山神老爺了?
張老漢的腦袋裡像是被倒進了一桶漿糊,坐在床上左思右想了一會兒,最後披著被子,急急忙忙跪了起來。雙手合什,隔著一堵牆,對著外面那個不見的大傢伙哆哆嗦嗦地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在嘴裡叨咕:“山神老爺莫怪、莫怪啊,老漢兒就是去撿了點柴火,也沒殺生,老漢兒再也不去了……山神老爺莫怪、莫怪啊……”
第十二章軀幹
然後他聽到了“嘩啦啦”的一聲。緊接著,一股寒風吹了進來。
他鼓起最後的勇氣抬頭了一眼——
於是最後只到一隻指節上生著倒刺、瘦得皮包骨的青銅色大手,從窗戶的破洞裡探進來,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臉。
真涼啊。他想。
然後……一大蓬血花炸裂開來,紅紅白白的血肉、腦漿四處飛濺,顱骨的碎屑嘩啦啦落進電磁爐上的火鍋當中,將鮮紅的辣油濺得到處都是。
張老漢的無頭屍體在床上又跪了一秒鐘,才倒下了。而那一整扇窗戶、乃至那一整片牆壁,都砰然碎裂。白毛風伴隨著滾滾煙塵吹進來,碎磚亂瓦滿屋亂躥,將那臺電視機砸得冒起了一片青煙。
頂棚的白熾燈閃了閃,而後因為電線短路,熄滅了。
於是幽幽月色之下……骸骨踏進了屋子。
它又變得與上一次不同了。雖然粗大的骨骼上,肌肉仍顯單薄,然而一層青銅色的面板已經將它們保護了起來。面板之上,極細極小的鱗片微微發射著月光,冷清清、滑膩膩,讓人不由自主地、打心眼兒生出一陣惡寒。
它在房屋當中站定,然後微微低頭,到了從張老漢屍首當中汩汩湧出、熱氣騰騰的鮮血。於是彎腰將它拎了起來,扯過床上的被子,把脖頸上的傷口堵住了。
接下來,它蹲在地上輕輕地做了一個類似於“嗅”的動作。
而後如骷髏般陰森可怖的面龐上,露出了一個也許是“滿意”的表情。
下一刻,它抬起雙手,對準這房間的地面狠狠一刨——水泥地面便像是化作了鬆土,被它的一雙利爪刨開了一個大洞。骸骨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而是加快了速度——於是大蓬大蓬泥土便從它的身體兩側向外飛灑,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就形成了兩個土堆。
地面之下的凍土、硬石,在它的面前統統變成融化的奶油,被那雙比金石更加堅硬的大手切削著,一股腦拋到了地面之上。
十五分鐘以後……這小屋的水泥地幾乎被完全掏空了。一個斜斜向下的地洞張著巨口,透出幽幽的寒氣。骸骨從地洞裡探出一隻手,摸索了一陣子,抓住了之前被它擱在地上的、張老漢的手電筒。這是一隻略顯破舊、淡藍色塑膠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