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存了一點錢了,我家裡人也有積蓄。”想了想,她抿嘴笑道:“我雖然進府還不到一年,但多虧有你這裡的差事,三少爺賞我不少銀子呢,算起來已經夠我的身價錢了。我現在正攢我弟弟那份,我還有個姐姐,在老太太屋裡當差,將來可能會放出去的,她自有體已,我爹孃也應該有私房錢,就算他們沒有,大不了我再存兩年。老太太、太太和三少爺都賞過我好東西,我都好好收著呢,拿去賣了,也值不少銀子。等我贖身出去的時候,不但能存夠開店的本錢,連欠你的身價錢,也一分都不會少的!”
周念看了看她身上的穿戴,記起她除了銀簪銀鐲銀耳墜和琉璃珠花,似乎就沒戴過幾件值錢的首飾,而他分明記得李攸是賞過她玉佩的,莫非她都收起來預備以後用了?他心中微嘆,既願意放春瑛一家自由,他哪裡還會在意這幾兩身價錢?便笑道:“這些都不打緊,做生意的本錢,自然是越多越好,你還是留著自己使吧。”
春瑛心中一陣驚喜,但很快就搖頭:“不行,你肯讓我們脫籍,已經很好了,我怎能讓你血本無歸?你家裡的產業不是都沒有了嗎?就算恢復了身份,也肯定沒什麼錢,你還要過日子呢。雖然我們一家大小的身價錢不算多,但精打細算的話,足夠用很久了!”她全家的身價銀按侯府的規矩算,共有六十多兩,如果在拖幾年,就要多十兩,這錢夠她一家子過兩年的滋潤日子了,周念是世家公子,花銷自然會更大,但只要節儉些,撐一年半載是沒問題的。
周念沉默地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才對她笑道:“我沒你想的那麼窮,如今雖是身無長物,但我們周家一旦平反,事情就不一樣了。”
“官府會還你家產嗎?”春瑛有些不太相信,要知道那都是超過十年以前的事了,“當然侯爺是不會讓你空手出門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念肅然道:“侯爺對我的恩情重如泰山,我怎能再厚顏祈求他贈我財物?”頓了頓,似乎是下了決心,“其實當年……壞訊息傳來時,我父親不信先帝真會治罪於他,便沒做什麼準備,倒是我母親……留了個心眼,在官差臨門前一天,將她的一個陪房,還有我的奶孃和我姐姐的奶孃,都銷了奴契,又把一個陪嫁的小莊交給那陪房,命他帶著奶孃們出城去了。後來我們一家進了大牢,家中奴僕盡數發賣,他們三人卻平安無事,還私下來探望過我們。”
春瑛睜大了眼:“你是說……他們手裡的小莊……你出去以後能拿回來?!”
周念覺得這話有些古怪,但沒多想:“自然是能拿回來的,他們都是我母親的心腹。我母親和姐姐如今就葬在那小莊附近的山上,因梁太師一派與恪王府的人都知道他們三人與我家的關係,侯爺怕走漏風聲,不許我與他們見面,但每年都會捎去口信,讓他們知道我平安。”
春瑛想想,也感到很是歡喜:“這麼說,你一出去就能跟他們聯絡上了,有一個小莊,生活是沒問題的。那真是太好了!”既然周念有錢,萬一老爹老孃不想幹別的,工錢也是有保證的!
周念微笑道:“若是真的平反了,官府應該會交還一部分周家產業。田地……興許會有一些,我記得小時候家裡還有一家文房鋪子,在京裡也算小有名聲,專賣南邊販來的筆墨紙硯和各式印石,名字就叫‘淳墨堂’。”
“存墨?儲存筆墨那個存墨嗎?”
“不是,是淳樸的淳。其實我祖父在世時就有這家鋪子了,原打算叫它‘純墨堂’,取其文墨純粹之意,但祖父的一位知交說呢,讀書作文章,只是純粹還不夠,應當多一份純善才好,便改為‘淳’字。”周念回想起過去的時光,嘴角微微笑著笑意,“我記得……我爹極愛提攜後進的,見欣賞的學生家境清貧,便讓他們將字畫拿到家裡的鋪子中寄賣,所得盡數讓他們拿去,自己分文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