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樓口出去往醫院方向跑,剛踏上院內大路耳邊傳來聲音,「歡爾。」
原地站定,她遠遠看見景棲遲拿本書正朝這邊來。
一瞬間如釋重負。可緊接著無名怒火襲來,她迎著人走兩步質問,「你出門為什麼不說一聲?」
寂靜的夜裡,聲音顯得格外突兀。
景棲遲一愣,晃晃手裡的東西,「就回家找本參考書,我拿阿姨鑰匙了,看你睡著就……」
「那你怎麼不直接回去!」歡爾疾聲厲色數落,「收拾好東西直接走,帶上手機知不知道!」
「我忘了……」
他是真忘了。寫到一半卡殼記起以前做過類似題型,這才趕忙去找想著回來繼續。景棲遲打量她的裝扮,頭髮是初醒的亂糟糟,一身校服腳下踩著拖鞋,當時心下一軟,「對不起。」
他知道她是怕自己再犯傻。
可陳歡爾,我不會了。
歡爾餘氣未消,雙手緊緊攥住褲線,「我一睜眼看你不在,你知道我……我……」
景棲遲一把拽過人按到自己懷裡,「對不起。」
一個安慰性質的,不算擁抱的擁抱。
陳歡爾抵在他心口,隔著校服聽到一下一下心跳聲。來自青春期異性的、蓬勃有力的心跳。
後怕的感覺仍在,與這節奏交織在一起讓一切美好的不真實。像兒時睡前被築起的童話夢,生怕醒了丟掉最愛的王子公主。
歡爾身體仍是緊繃狀態,她小聲說道,「以後出門必須報備。」
「是。」
「打電話發簡訊留紙條都可以。」
「好。」
「景棲遲,」她逐漸鬆弛下來,「我嚇壞了。」
「我答應你。」男生放開人,捏捏她鼻子,「我不會了。」
歡爾這才徹底放心,拿過他的手裡的書,「什麼題啊?」
「上去再說。」景棲遲扶住她肩膀讓人做個原地轉身,「天涼。」
如果失去是賭注,那陳歡爾在一開場就會選擇認輸。
她賭不起。
朝夕又朝夕,日子每天都在重複。背不完的詩句單詞方程式,寫不完的試卷作業練習題。偶爾自習課抬頭看看,那一張張埋頭苦讀的臉陌生的要命。頭痛欲裂時歡爾有過摔筆不幹直接放棄的念頭,花花世界奈何逮著一根獨木橋禍害,可轉頭瞄一眼景棲遲立刻打消邪念,他都能撐自己為什麼不能?
支援和鼓勵是相互的,較勁和不服同樣。
睡覺時間穩定在十二點,偶爾寫過頭還有幸觀覽到日出。倒計時牌掛起,百日誓師大會召開,教室裡的咖啡香越來越厚重,一度覺得望不到盡頭的終點也隱約浮現。家長們說堅持就是勝利,老師們說守得雲開見月明,當事人們捧著熱乎乎的光陰時而信心滿滿,時而無所適從。
四月初的二模考試,景棲遲比歡爾高一個名次,年級一百零七。
一次月考,一次一模,完全印證他所說的再考兩次。
五班內部只是小小震驚。誰都發現自打上學期末景棲遲成了學習機器,悶不吭聲和所有老師對著幹,分數也一路飛漲,他早就不是原來的特長生了。倒是年級範圍內一陣騷動,沒有人看到八百到五百再到二百的循序漸進,也沒人看到他桌鬥裡那沓厚厚的草稿紙和一把用完的水筆芯,他是名不見經傳的異軍突起。
景棲遲在即將畢業時一躍成為天中大神。
大神總帶有很多故事。低年級的學生們對著大榜名字恍然大悟,這不是體育老師掛嘴邊的帶天中勇奪足球賽季軍的隊長麼?更有趣的版本是,他和原來年級第一是如膠似漆的好哥們,對方轉學他化悲痛為力量一路開掛。
班裡後門開始出現觀摩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