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就開始在這裡工作了。你幾歲?”
“十六。”
“我十四歲就來了。”坦妮基揚揚得意地算著,“我在這裡做了半輩子。”
這種事我不會驕傲地向人炫耀。長期的操勞使她看起來不只二十八歲。
肉市就在市政廳南邊,可通到市集廣場的西邊。肉市裡有三十二個攤子——臺夫特一代代傳下來,始終有三十二個肉販。市場裡吵吵嚷嚷地擠滿了為家裡買肉的主婦和女傭,在各個攤位揀選、討價還價,男人抬著屠宰的豬牛來來回回。地上鋪的鋸末層吸飽了血水,粘在鞋子和裙襬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雖然有一陣子我每星期都會到肉市,早該習慣了它的氣味,然而我每次聞到仍會不寒而慄。儘管如此,我很高興來到一個熟悉的地方。我們從肉攤之間走過,經過一個攤位時,一位肉販大聲招呼我,在父親還沒發生意外之前,我們都是向他買肉。我對他微笑,看到一個認識的人讓我輕鬆許多。這是我今天第一次笑。
單單一個早上,我離開從小長大的熟悉環境,來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下子遇見這麼多新的臉孔,看到這麼多新的事物,實在有點難以適應。以往,就算是碰到新見面的人時,我也總是與家人或鄰居一起;如果到一個新的地方,我也是跟法蘭或父母在一起,因此不覺得恐懼。新的事物與舊的交織,像是襪子的補丁。
法蘭開始做學徒後,沒多久就告訴我,他差一點就要逃走,不是因為工作辛苦,而是無法忍受一天又一天面對著陌生的環境。他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為他知道父親花掉所有的積蓄付這筆學徒費,如果他跑回家,也會馬上被送回去。更何況,如果他去了其他地方,也只會發現更多的陌生。
“我會再來看你,”我小聲對肉販說,“下次我一個人的時候。”然後趕忙跟上坦妮基和瑪提格。
她們停在前面的一個攤位旁。肉販是個好看的男人,有一頭略顯灰白的金色鬈髮和一雙淡藍色的眼睛。
“彼特,這是葛麗葉,”坦妮基說,“以後由她來買肉,你還是像以前一樣記在我們賬上。”
我試著把目光放在他臉上,然而我的眼睛無法不往他濺著血跡的圍裙瞥去。我們的肉販在賣肉的時候總是穿著乾淨的圍裙,一沾到血,他就會換一件新的。
“嗯。”彼特上下打量我,彷彿我是一隻肥美的肉雞,他正在考慮要怎麼烤。“今天想要些什麼,葛麗葉?”
我轉向坦妮基。“四磅豬排和一磅舌頭。”她說。
彼特微笑。“你覺得呢,小姑娘?”他對瑪提格說,“我賣的舌頭是不是臺夫特最好吃的?”
瑪提格點點頭,然後盯著擺在攤子上的肉塊、排骨、舌頭、豬蹄和香腸哧哧傻笑。
“葛麗葉,你以後會發現市場裡我賣的肉最好,稱得最老實。”彼特一邊秤牛舌一邊自誇,“我保你滿意。”
我望著他的圍裙,嚥了口口水。彼特把豬排和牛舌放進我的菜籃,對我擠擠眼,然後轉身招呼下一位顧客。
我們接下來去肉市隔壁的魚市。海鷗在市場上空盤旋,等著撿食魚販扔進運河裡的魚頭和內臟。坦妮基把我介紹給他們的魚販——和我們的也不一樣。我每天將輪流去魚市或肉市。
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7(2)
離開市場後,我不想回到那間屋子、回到長椅上的卡薩琳娜和那些小孩那裡。我想回家。我想走進母親的廚房,把整籃的豬排交給她。我們已經好幾個月沒吃肉了。
我們回來的時候,卡薩琳娜正在替可妮莉亞梳頭髮,沒有人理我。我幫坦妮基準備午餐,把烤架上的豬排翻面,拿東西到大廳裡的餐桌上,切面包。
午餐好了之後,女孩們都進來了,瑪提格在廚房裡幫坦妮基,其他的女孩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