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這封對策,宋離額角突突跳的厲害,眼前都犯花,撂下了摺子,抬手抵住額角,聲音暗啞:
“這份對策除了陛下還有誰看到了?”
許安立刻搖頭:
“沒有了,我寫完便呈給陛下了。”
宋離盯著弟弟晃了晃手中的摺子:
“這上面所言,這些日子你到京城可有和旁人說起過?”
“沒有,我誰也沒說。”
宋離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
“這摺子本應在陛下案頭,怎麼還在你手裡?”
許安在宋離面前就像是小學生在老師面前一樣,有問必答,他知道他冒進了,不知道有沒有給哥哥闖禍,連帶這說話都很沒有底氣,整個人低著腦袋坐在宋離的軟塌邊:
“陛下叫我再寫一份對策,不得提上面的內容,將後面寫的那份交了上去。”
宋離浸潤朝堂多年,幾乎是一瞬間便理解了李崇的維護和用意:
“你可知道陛下為何讓你再寫一份?”
許安點了點頭,將昨夜李崇的話簡單說了一遍,宋離看著垂著腦袋的弟弟還是緩下了聲音開口:
“安兒,陛下有心維護你,你要記著這份君恩,不過哥哥也很欣慰你看待事物能如此通達,但是你要明白,朝堂之上遠非黑白二字可表,王斂固然是讓揚州富戶們避之不及,牽連了些百姓,可你要知道,於朝廷而言,一個絕對清廉的官員何其重要。
撤掉王斂看似只是撤掉一個三品官員,但是這意味著否定清流廉潔之臣,這更意味著陛下是用清流還是用循吏,你這書上所言自然字字珠璣,但是你如今人微言輕,過分冒頭,便是風必摧之的樹了,你要學會忍耐。”
“是,哥哥,我明白了。”
宋離拍了拍他的手臂:
“好了,陛下這個時辰快下朝了,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要去拜見一下陛下。”
許安並沒有多想,乖乖點頭。
宋離撐著起身,披了大氅緩步出了偏殿,清晨的風還是涼的厲害,他被激的咳喘不止,手扶在通往正殿的門上片刻才直起腰來,他剛剛過了迴廊便聽到了殿外一陣腳步聲,抬眼望去,便見為首之人一身玄色龍袍步履匆匆,李崇見到這人也微微頓下了步子,兩人目光交錯。
“臣給陛下請安。”
宋離站在正殿門口給李崇行了禮,李崇下意識扶住了他的手臂,瞧著他的臉色壓下了一切的心思:
“外面冷,快進去吧。”
李崇讓人上了熱的銀耳羹,便揮退了侍從,屋裡只剩了他們兩人,從前對著宋離他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但是現在相對而坐,他卻忽然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半晌只是指著銀耳羹開口:
“這個時辰天還冷著,用點暖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