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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閩人,一是吳人,自然是以考進士為榮;而唐棣及柴氏兄弟雖然是北人——當時蜀地是歸於北方的,但是四川在北方洛朔蜀三派中,卻是一個特例,更多南方的色彩,當時也是人材輩出的地方。宋代按地域可見的一個特點,就是這四川和閩楚吳越的讀書人,大多是考進士的,而且因為讀書人特別多,往往是五六十人爭奪一個取解試的名額;而北方諸路,則多學“明經”,就是背讀經義的考試,在這些地方考進士,卻往往是五六個人競爭一個取解試的名額。這件事實在是有宋一代南北方的一大特點,就是宋人也早有注意這一事實,因此南方的讀書人往往就覺得不公平,而北方的讀書人又心憂於南方人在政治上日漸得勢,以為非國家之福。石越昔年讀書的時候,曾經平心論斷:“北方人治經義,多質;南方人習詩賦,尚文。以考詩賦策論取士這一點來說,自然對南方人不公平;然而實際上學得詩賦策論的未必就比習明經的更會治國,不過是考試上難一點罷了,況且治國者若文多質少,本非國家之福,從這一點來,北方諸子的憂心,也不算是過份的。”不料自己居然陰差陽錯回到古代,有機會親自領略這一歷史事實,也真不知是悲是喜了。此時聽這陳元鳳的口氣,那是有幾分自得,又有幾分對明經等科考的不屑,這也是當時的人之常情了。當下微微一笑,卻不做聲。

李敦敏是個機靈的人,南方讀書人的風氣,讓他們天生就佩服那些文章詩詞寫得好的人,石越的“詩才”已讓他折服,而另外他又覺得這個人身上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氣度,本來聽他發問,也只是平常的相問,倒沒放在心上。但又見石越聽了陳元鳳的話卻只微微一笑,就不再開口,就知道他這一問之下,尚有言外之意,或是知道什麼內幕訊息也不可知,倘能透露一點,對自己的前途豈不大有好處?

心裡打著這個小九九,口裡就老實的說道:“國朝進士科,慣例一直是試詩賦為主的。不過聽說今年五月朝議要罷詩賦、明經諸科,專以經義、論、策試進士,議論紛紛未定,我曾聽說是沮於蘇直史,這其中詳細,非我輩所能盡知。然今歲秋試,明經諸科未罷,而詩賦亦是進士科考試的內容,愚弟平日裡思慮這事,想是不會變了,這詩賦之學,還得請石兄多多指教。”他這樣說得明白,實是想引出石越的話頭來。

果然,石越聽李敦敏這樣說得明白,便笑道:“指教不敢,而且詩賦之學,我看幾位兄臺也可以不要學了。”他雖然是學歷史的,但是於歷史的細節倒不能記得這麼清楚,本來心裡只是想起一個由頭,不過這李敦敏一提到蘇直史也就是蘇軾,倒讓石越想起蘇軾那篇說王安石改革科舉是“多事”的奏章,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一下子就清楚的擺在了他面前。

而陳元鳳卻以為石越是出言譏笑,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就連唐棣、李敦敏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李敦敏心道:“我以至誠對你,你卻言譏笑,實在失之厚道。”柴氏兄弟納納不言,心裡也暗忖,雖然相對這個石越的詩才來說,自己的確是不用學詩了;只是這樣當面笑罵,卻未免是有點恃才傲物了。

石越見這些人的臉色,便知道他們誤會自己的意思了,他也不說破,只繼續說道:“在下幼年學過一些河洛之學,於天文地理也略知一二,究其理數,明春明經諸科雖不會罷,但這詩、賦、論三場考試,是不會有了,因與幾位有緣,不覺多嘴了。諸位不要洩漏給他人知道才好。若讓天機洩露,我罪過非淺。於諸君也是禍非福。”

眾人聽石越抬出神秘主義來說了這番話,才知道他另有他意,並非存心取笑,只是說明年不會考詩賦了,因為詔令未曾明發,也不敢全信。但心裡雖是半信半疑,卻也未免有幾分敬畏之色。唐棣馬上就問道:“以子明之意,朝廷明年進士科不試詩賦,當試什麼?”

石越微笑著吐出四個字:“經義策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