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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部分

接借給海商,三成是借給東南的錢莊、作坊。不論是海商也罷,錢莊也罷,作坊也罷,這時候根本不是結算的季節!縱便是永順錢莊借出的都是大宗放貸,和海商們另外商議了結算時間,最早也不可能早過二月。而如今卻是十一月,卻叫他們上哪裡去找錢來還債?李大卿只管逼海商還債,官府催債,百姓又豈敢不還?逼得緊了,難免要百般籌錢,追討債款,甚至賣田賣地——可其它借過錢給這些海商的錢莊,還有貨款沒收回來的作坊該怎麼辦?既到了這個地步,只怕免不了也要上門催債的。倘若他們收得回還好,若收不回來,錢莊免不了又要怕作坊的債收不回來……除此以外,更要命的還是借給錢莊和作坊的錢。海商反正人和貨都不在國內,若夏季能平安回來了,還有個希望,可許多小錢莊和作坊,這個季節卻是經不起催債的。”

李敦敏說到這裡,這才頓了頓,加重語氣說道:“下官現在最擔心的,便是怕有作坊和小錢莊支撐不住破產!如今作坊工人的工錢,平時都只給些許,只夠勉強度日,大半的工錢,分別在年前與中秋結算,作坊倘若破產,這些工人工錢沒有著落,誰能擔保不會激起民變?小錢莊破產則更加可懼,下官只怕一家錢莊破產,會連累大量錢莊跟著倒黴,到時候整個東南誰也無法倖免。這後果實是不堪設想!相公、參政,這交鈔一物,現如今在京師是不值錢,在東南卻還值錢呢!李大卿把東南的交鈔收回來,對朝廷又有何好處?今日之事,實實已經是迫在眉睫了,倘若廢除交鈔的傳聞再傳到東南,這內外交攻,水火併至,東南又有幾家錢莊能受得住?!請相公、參政早下決斷,若再猶豫不決,或是等閒視之,到時候真要不可救藥了!”

李敦敏所說,儘管石越和範純仁都已看過他的扎子,石越也與李敦敏面談過,但這時候再聽他說一遍,亦不由聳然動容。但他字字句句,一口一個“李大卿”,矛頭直指李清臣,卻也叫石越心裡暗暗叫苦。

李敦敏所稟之事,石越已經意識到非比尋常,李敦敏回京之後,就這件事,也已和他說過兩三次,但李敦敏前兩次至政事堂,都是司馬光當值,司馬光雖然也很重視此事,但他卻以為李敦敏有點危言聳聽,畢竟東南諸路之富饒,司馬光比誰都清楚,司馬光絕計無法理解,以東南諸路的富裕,以海商的富可敵國,少個千把萬貫交鈔,又能出什麼大事情。他反而一廂情願的相信,萬一交鈔危機波及到東南,東南少點交鈔,受的衝擊也許還要小點。畢竟自交鈔危機以來,每有政事堂會議,石越都是憑藉著他那點可憐的經濟學知識,反覆重申著儘可能的回收交鈔,是解決交鈔危機必須要走的一步。石越的主張,在政事堂內還是很有說服力的,司馬光等人也很容易理解,只不過政事堂諸公一時沒找到大規模回收交鈔的辦法,所以未遑實行。但這個觀點,在司馬光廣泛諮詢過如食貨派學者等等各色人物的意見後,卻已經完全被司馬光所認可了。所以,在他看來,李清臣可能莽撞了一點,但可能無意中還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因此,李敦敏的面陳,還有他的札子,司馬光只是例行公事的發到了太府寺,要求太府寺“分析”。

太府寺是什麼回應,如今還不得而知。但石越卻深知此事拖不得,因此才不顧司馬光是否芥蒂,急急忙忙又召見李敦敏,詢問此事。石越心裡本就擔心惹惱了司馬光與李清臣,事情無法收場,豈料到李敦敏心裡著急,竟然也失於考慮,只管直斥李清臣不懂財計,邀功誤國。石越只道李敦敏素來是極機敏的,哪裡想到人若著急起來,說話哪裡又會那麼周全?

這時候石越不得不為李清臣緩頰,因道:“若果真如修文所言,則外府處置此事,確是有欠考慮。吾儕身居兩府,智不及此,亦難辭其咎。”他只說“外府”——亦即太府寺,卻不提李清臣之名,又把自己和兩府諸相都主動靠上去擔了責任,輕描淡寫便將